宮宴覺得自己努力了這么久，使這么大的勁兒，好不容易覺得自己似乎離她近了一步，眼下她舉目無親，最想見的人不在身邊，正是自己能更近她一步的機會，沒想到一句話說錯竟讓兩人的關系回到了最

    初的冰點，甚至更甚。

    出院的那天，厲瑾準備好了一切要接她回南城，她卻很平靜的拒絕了。

    厲老爺子知道她的心結，又迂回著說要接她回美國照顧。

    這一次，念涼涼沉默了很久。

    “你們把孩子帶走吧。”

    一句話，讓老爺子頓時紅了眼。

    最后，念涼涼沒有離開，孩子也沒有被帶走，甚至厲老爺子和厲瑾也暫時小住下來。

    念涼涼變了，又好像是沒有變化。

    她越來越不愛說話，也不出門，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唯一不變的是，她依舊不喜歡這個孩子。

    從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她就從來沒有好好抱過孩子。

    厲老爺子和厲瑾看的難受，更心疼孩子，傭人幾乎好不用武之地，一切都是兩人親自動手照顧。

    但是每天晚上，厲瑾都會強制性的把孩子抱給念涼涼，讓她們一起睡。

    孩子再小，小到完全不同人事，天性本能也是戀母的。

    這么一小只的寶寶，已經敏感的發現母親不喜歡自己，但每當睡醒了餓了困了都會百折不撓的哭著揮著小肉手找媽媽。

    念涼涼從沒有一次正視孩子熱切的目光，目空一切，心如匪石。

    只有到了晚上……

    每當厲瑾強制性的把孩子放到床上，放到她的身邊，她才能偷偷的把寶寶抱在懷里親一親。

    幾個月的孩子，雖然還小，但眉目已經每天都會更比昨天好看，更加清晰的映出血濃于水的眉眼。

    每當她抱著孩子軟軟的小身體，心尖都會忍不住一顫一顫的酸疼。

    她對不起寶寶，可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遷怒，不去怨恨。

    事情發生轉變，是在楠楠周歲禮那天。

    平常的孩子，基本上半歲就會爬上爬下會牙牙學語的喊媽媽了，一歲半就完全會跑會跳會口齒清晰的說話了。

    可念涼涼自己都一天比一天更沉默，也根本就沒有細心的把孩子抱在懷里教說話，教走路。

    厲懷楠直到一歲的時候，都還只能在地上爬，不會走路。

    甚至，連說話都不會，偶爾想要表達的時候也只是會揮著小手唔唔哇哇的哼哼。

    可能是小孩子天生的本能，也可能是厲瑾時常在旁邊教他，厲懷楠什么都不會說但已經會很模糊的喊媽媽了。

    雖然口齒含糊，一張嘴就是軟綿綿的哇哇，但厲瑾聽得出來他是在喊媽媽，而且一天比一天喊得清晰。

    滿周歲那天，即便念涼涼再不關心孩子，也還是配合著強打精神給孩子辦了一個小小的周歲禮。

    六月一日這一天，確實是個洋溢著快樂的日子，厲懷楠一整天都很開心，小臉蛋兒咧著張著嘴笑個不停。

    念涼涼心里千回百轉，情緒倒也很平靜。

    直到，忽然驚覺，孩子都一歲了。

    兩年，就這樣過去了。

    她的心忽然像是被剜掉了一塊，好像連生命都不完整了。

    晚上，她呆呆的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直到厲瑾慣例將玩累的孩子抱到她的床上。

    她愣了愣，沒說話。

    厲瑾出去后，厲懷楠伸著小胳膊小腿兒在床上慢慢爬，好不容易爬到她身邊后，小肉手抓著她的睡衣一角，抖著小短腿兒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念涼涼的心情從晚上開始已經蕩到了谷底，但此刻厲懷楠主動靠過來親近她，即便心情再差還是忍不住心下一軟。

    她微微勾唇笑了笑，低頭看著他抓著自己膝蓋的小肉手，忍不住伸出手指點了點。

    “楠楠困了是不是？”

    她準備伸手抱著他躺床上睡覺，一抬頭，卻看到厲懷楠歪著小腦袋正在看自己。

    漂亮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連軟嘟嘟的小嘴都有些微張著，隱約能露出小巧可愛的舌尖。

    念涼涼看的好笑，笑容越發大了。

    厲懷楠大概是從未見過她笑，一時間也忘了自己爬過來是要干什么，愣愣的看著她。

    念涼涼也不說話，跟他互相對望著。

    好一會兒，厲懷楠才揮著肉呼呼的小手臂，小手蜷縮著，短短的食指指著念涼涼的臉，小嘴一咧就笑了起來。

    “媽媽……”

    厲懷楠笑的很開心，小手努力往她臉上湊，想要說媽媽笑的好好看，但苦于不會說，只能心急的一直喊媽媽。

    這一連串清晰的字眼說出來，念涼涼整個人都狠狠的震了一下！

    厲懷楠不太會說話，平時唔唔哇哇的總會逗笑一群人，但他偶爾對著自己喊媽媽的時候她也聽得出來。

    雖然很含糊，但每一次厲懷楠含糊的喊媽媽她都知道。

    但從沒有哪一次像剛才那樣，無比清晰，帶給她無法言喻的震撼！

    她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笑容一瞬間從臉上消失。

    厲懷楠見她不笑了，有點著急，肉嘟嘟的小手努力湊過來，似乎是要摸一摸她的臉。

    “媽媽…”

    “唔啊…”

    “媽媽…”

    厲懷楠第一次湊上去，卻沒有被念涼涼冷著臉推開，心里的驚喜和開心全都寫在了臉上，澄澈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愛意，小腿兒一軟大著膽子就往她身上一趴，小肉手終于摸到了念涼涼的臉。

    厲懷楠頓時開心的笑出聲來，小手指輕輕在她臉上點著，小巧精致的眉眼笑彎彎，口里不停地越來越熟練的喊媽媽。

    厲懷楠雖然還小，但已經能看出跟那人極為相似的輪廓，尤其是此刻開心的笑彎了眉眼，簡直跟記憶中他壞笑時一模一樣。

    念涼涼的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別碰我！”

    她心里夢魘一般驚恐萬狀，立刻伸手將還趴在自己身上的厲懷楠直接推開。

    厲懷楠完全沒有防備，就算有防備，小小的身子也根本抗拒不了念涼涼的這一推。

    等念涼涼背后猛地發涼，以為孩子被自己推的摔下床趕緊跳起來要抱他的時候，厲懷楠已經晃著身子在床上滾了半圈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腳邊。厲懷楠小巧精致的臉上還殘存著剛才開心時的笑容，可無辜的眼睛里已經寫滿了呆滯和恐懼，驚恐萬分的瞪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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