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的布條很長，還有好長一截白色的布在她腦后翻飛起來。

    她扶著墻，拿著劍，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也很穩(wěn)。

    不遠處，在她房間的窗外，少年一身錦衣，抱臂靠在懸崖的樹干上，眼眸靜靜映著那個比雪還白的身影，眼底一片復(fù)雜情緒。

    ·

    拂衣閣是她專用的地方。當(dāng)初為了建造這間坐落于懸崖之上的閣樓，縹緲山上下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在這里生活多年，夏拂衣原本早就可以閉著眼走路了，不過闊別多年，真的要閉著眼走，終究還是慢了些，等她慢慢摸到后山去，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這里是拂衣閣的背面，和青石大殿背后的那一片石臺是縱向相通的。

    于是便有同一條瀑布從山壁上俯沖而下，在這里形成一條天然的巨大的湖泊，然后又繼續(xù)潺潺向下而行。

    當(dāng)初拂衣閣的建址是門主親自決定的，甚至連這一片湖泊也被他化作了夏拂衣的個人地盤，他還一時興起讓人將這邊的樹全都砍掉，做了一片喜人的草坪，到了春天還有漫山遍野的蒲公英盛開，風(fēng)一吹花絮能絮絮揚揚一直飄到上面的青石大殿去。

    至于湖面上那個攬翠湖，當(dāng)然也是門主吩咐的，區(qū)區(qū)一個拂衣閣，在門主吩咐下便讓天機門上上下下花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財力，當(dāng)年門內(nèi)還因此起了不少的流言，夏拂衣去練個劍都有弟子不怕死的嘻嘻哈哈上來開玩笑。

    現(xiàn)在想想那些調(diào)侃都還似在耳邊，眼下她卻連這片曾經(jīng)時常來睡覺的后山都覺得陌生了。

    白衣少女站在遼闊又寂靜的風(fēng)里，綁著白布條的臉茫然四顧，卻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找夏拂煙的墓碑。

    直到一聲輕微的聲響傳來，她警覺的偏過頭去。

    片刻后，又是一聲響動。

    像是石子撞上石頭的聲音，清脆得很，這么一下一下的，她很快就明白過來，沉默一會兒后，不聲不響的朝著聲源處慢慢走去。

    直到走到某個位置，那敲擊的聲音突然消失，她便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一小步，慢慢伸出手去。

    纖細的手指在空氣中茫然摸了一會兒，終于觸上了一塊冰涼的石碑。

    夏拂衣于是安靜下來。

    手也不動了。

    她凝定在這初冬的風(fēng)和陽光里，像是一塊逐漸灰敗下去的化石。

    不遠處，一路跟著少女過來的慕寧卿暗暗沉了眼睛，安靜的把頭靠在了樹干上，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

    夏拂衣原本不叫夏拂衣，夏拂煙原本也不叫夏拂煙。

    不過是國破城亡之際從廢墟出逃的兩個乞兒而已，流亡多時，哪里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她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不知道自己的故鄉(xiāng)，只根據(jù)個頭高矮互相認了姐姐妹妹，雖然這實際也不過是夏拂煙自己擅作主張的決定而已。

    在被天機門門主撿回去之前，兩個人一直相依為命，雖然這其實也是夏拂煙的自主主張。

    拂衣從小便像是是一塊冰，不善言辭又沒什么表情，一度讓跟他們一起搶地盤和食物的小伙伴都以為她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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