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魔山看見了詹德利·拜拉席恩一世站在紅堡的青銅大門前。
很多人簇擁著鐵匠國王。
魔山下了赤煙獸，把朱莉交給她的母親，大踏步向前走來。
國王在紅堡大門外來迎接，這是尊重。
魔山遠遠下了赤煙獸步行，這是回禮。
魔山下馬，身后的將士們紛紛下馬。
克里岡騎兵的披風是紅色；君臨守備隊騎兵的披風是金色。
兩支隊伍，跟在魔山身后，向紅堡大門而來。
詹德利看見了他熟悉的西境將軍們，看見了君臨守備隊的軍官們。
在人群中，詹德利也看見了谷地貴族們的旗幟、河間地貴族們的旗幟、王領(lǐng)地貴族們的旗幟。
如小指頭所說，父親大人的威望已成。
這些威望，都是父親大人浴血戰(zhàn)斗掙下來的。
臨冬城和異鬼的決戰(zhàn)，父親大人殺了夜王，為他贏得了整個大陸人的好感和尊崇，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都視他為真正的大英雄。
詹德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傅托布·莫特大師。
也許從小沒有機會接觸到其他的活動和生活，他的確愛了打鐵，癡迷于武器的錘煉。
他也的確是私生子，在被父親大人帶去西境之前，一文不名，隨時處于生死逃亡的邊緣。
詹德利的心情很復雜。
他看向右手邊的財務(wù)大臣小指頭，小指頭也正在看著他，這家伙的臉依然帶著一絲令人厭惡的笑意。小指頭對其他人也都展露出他的促狹笑意，那么他究竟在嘲笑什么？嘲笑誰？嘲笑整個世界？
近了，詹德利看見父親加快了腳步。
他迎接了去。
“父親大人�！�
“國王陛下�！�
“我看見了四條龍�！闭驳吕研≈割^的促狹笑意拋到腦后，少年一提到龍就亢奮起來，對父親很自然的升起了敬仰和崇拜。父親的確很了不起，讓他們?nèi)炕貋�，然后和亞蓮恩·馬泰爾親王兩人，就去滅了丹妮莉絲的龐大軍團，并帶回來了兩條龍。
父親又創(chuàng)造了奇跡，他總是在不斷的創(chuàng)造奇跡。
“陛下，黑龍卓耿是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的坐騎；青銅綠龍是瓊恩·坦格利安的坐騎。我把兩條龍先帶了回來。丹妮莉絲和瓊恩已經(jīng)宣告投降，我俘虜了他們，丹妮莉絲和忠于她的所有將士都已經(jīng)臣服。”
“哦，他們?nèi)四兀俊闭驳吕煮@又喜。魔山活捉了丹妮莉絲并令她臣服，這簡直太棒了！
魔山帶回了龍，俘虜了丹妮莉絲，這令將士們爆發(fā)出了轟然的歡呼聲。
“魔山萬歲”的吶喊如黑水河的波浪此起彼伏。
將士們作戰(zhàn)，都習慣喊自己的領(lǐng)主萬歲，或者是自己的領(lǐng)土萬歲。比如北境人，作戰(zhàn)的時候，會高喊臨冬城萬歲，或者史塔克萬歲。君臨人，作戰(zhàn)的時候，會高喊君臨萬歲，或者他們的領(lǐng)主萬歲、國王萬歲等等。
魔山舉起手示意，轟然的歡呼聲才漸漸平息。
魔山看著詹德利：“國王陛下，雷德溫艦隊司令在海戰(zhàn)中盡忠了，另外還有十七名船長和五十多名騎士榮耀。但敵人付出了成倍的代價，多斯拉克軍團已經(jīng)全部臣服�！�
詹德利不知道該怎么表示對逝去的將士們的痛惜：”……父親大人……他們都是真正的勇士……“鐵匠少年干巴巴的說道。
“是的，陛下。皇家海軍司令瓦格納·加爾、鐵群島總督古柏勒伯爵、我的侍衛(wèi)隊長埃林、喬伊斯、獨眼提魅等人正押著丹妮莉絲和她的部下們回港。在我離開君臨去追擊丹妮莉絲的時候，我知道簡妮夫人快分娩了，于是我就先馭龍回來。大批俘虜在后面，陛下�！�
“父親大人，母親生了個男孩。兄弟塊頭很大，跟你一樣強壯。”詹德利說道。這是他說話的舒適區(qū)域，他知道該說什么。對于慰勉戰(zhàn)死將士們的說辭，詹德利很局促。
一說到孩子，詹德利就露出了輕松笑容。他是真心為父親大人高興，也為簡妮夫人和初來駕到的新生命高興。
“哦，男孩，一定沒少折騰他的母親。他嗎的，我迫不及待想回去看他們了呢�！�
“父親大人，我陪你一起去�！�
“好！”
詹德利頭戴雄鹿王冠，和魔山并肩走進紅堡。詹德利從小打鐵，肌肉強壯，這四年來，人也變得很高大魁梧，但走在魔山身邊，要不是他頭戴著金光閃閃的王冠，他幾乎不會被人們注意到。除了身高的巨大劣勢外，戰(zhàn)功、威望和榮耀面，詹德利也根本沒有被人們注意到的資本。
一路之，守備隊士兵、王室衛(wèi)隊、廷臣武將們，都紛紛向魔山致敬。即使是在修剪草坪的傭人，也會停下來向魔山行注目禮。
也許這些人并不是不尊重鐵匠國王！詹德利本人很想得開，但被子民和貴族們有意無意的忽略，詹德利心里還是并不太好受。好多貴婦，前來和魔山見禮完畢，才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國王致意。
這些大貴族家的女人衣著高貴得體，行為夸張，身灑了香水，臉抹了腮紅，每一個都驕傲得像開屏的孔雀。詹德利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貴婦和仕女們輕視。這也令他在心里很看不起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虛偽到了極點的貴婦和仕女。
其實不管是誰在魔山身邊，都無法彰顯出自己足夠的存在。
一路之，不斷的有紅堡的廷臣和他們的夫人來到，他們一路簇擁，爭著和魔山說話，打聽戰(zhàn)斗的細節(jié)，大聲咒罵破壞了賓客權(quán)力的丹妮莉絲，并優(yōu)雅的向魔山表示‘母子平安’的祝賀。
詹德利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個不相干的侏儒！他看向小指頭，小指頭沖他露出了一個促狹的嘲弄笑容。詹德利挺直了腰，竭力維持住自己的氣度。
【】 小指頭走到國王陛下的身邊，附耳低笑：“陛下，這些該死的貴族大多數(shù)都是騙子、告密者、背叛者、違誓者，他們卑鄙無恥、虛偽做作；而盛裝之下的那些貴婦和仕女，不過是一匹一匹發(fā)情的母馬。你看中了誰，只需要告訴我，今晚我就能把她們約到國王的臥室里來。一個、兩個或者更多。”
“滾！”詹德利低聲罵道。
“是，國王陛下�！毙≈割^毫無廉恥，哂笑退開。
*
首相塔的大門前，擠滿了人，水泄不通。魔山和國王來到，人們才從中間分開一條道路來。全部的廷臣武將都來了，他們帶著自己的侍衛(wèi)，侍衛(wèi)的手里，都捧著各式各樣的禮物。
這些家伙要賀喜魔山打了大勝仗又喜得貴子，其實不必等在首相的大門前。但他們不約而同的這樣做了，目的一個，就是一定要讓首相大人看見他們精心準備的禮物。
詹德利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虛偽做作令人發(fā)嘔的場面，好多恭維的話聽得他一身都是雞皮疙瘩，渾身難受。這些爵士和貴婦仕女們說著毫無誠意的漂亮話，就好像魔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就好像魔山是他們失散多年的親人。在那些人的天花亂墜的恭維中，仿佛七神的光華都加持在了魔山一人的身，令他們渺小卑微得匍匐。
詹德利是一個正直誠實的鐵匠，他幾乎要拔腿而逃，但他一動不動。他沐浴著這一片飛翔的恭維，接受著令靈魂升華的洗禮。
魔山看出了少年國王的難受，他舉起了手，眾人紛紛停下，仰望，一臉期待著看著魔山，仿佛魔山下一個心跳就會唱出最動人的歌曲來。
“我大戰(zhàn)歸來，累了，你們都請先回吧。改天我會擺宴來恭請大家�！蹦嚼淅湔f道。
貴婦仕女們還有要說話的，和魔山的眼睛一觸，都是吞了回去。
“國王陛下，請！”
頭腦暈暈沉沉的詹德利心里好生佩服父親大人，如此混亂不堪的場合，如此多的貴族面前，父親大人一句話，一個不悅的表情一雙凌厲的眼睛，這些家伙全部都閉緊了嘴，安安靜靜，就好像嘴唇被縫了起來。
詹德利進入首相塔，魔山隨后進入。二樓，梅麗珊卓夫人、艾莉亞·史塔克、道爾蒂·昆蒂娜夫人都是面帶笑容的看著他們，仿佛他們在大門口被貴族們層層包圍的狼狽令他們很開心愉快。
“我的小子呢？”魔山問道。
“在臥室里，剛睡過去。我不能允許你打擾他，你說話的聲音太大�！钡罓柕佟だサ倌确蛉撕敛豢蜌狻�
“哦，好吧，聽從吩咐，那么我的夫人呢？”
“在三樓梳洗打扮，馬就好了�！卑騺喰Φ�。
“她應(yīng)該休息。”
“你打了大勝仗回來，辛苦了，她一定要起來，陪你說說話，給你倒倒酒。”梅麗珊卓冷冷說道。她的目光盯著魔山身邊的亞蓮恩·馬泰爾。
亞蓮恩·馬泰爾面不改色。
梅麗珊卓暗示讓她離開，但她偏不！
王領(lǐng)地的貴族、王宮里的廷臣、各級軍官們的侍從魚貫而入，排著隊把禮物送進大廳。負責接待的人是托布·莫特大師的妻子埃迪夫人和魔山曾經(jīng)的掌旗官黑石的妻子亞莉克夫人。兩個夫人的身邊還有三個小幫手，黑石的兒子已經(jīng)十六歲的丹、黑石的女兒已經(jīng)九歲的妮娜，埃迪夫人的女兒已經(jīng)十歲的阿特利·莫特。
各式各樣的禮物堆積如山，除了各種各樣的能工巧匠打造的大小武器外，還有黃金、美玉、銀飾、服裝、字畫、浮雕、掛毯、羽飾、古書孤本、精美玻璃、古樸鐵藝……各種各樣的奇巧之物，令人目不暇接……珍珠翡翠都成了人人都可以拿得出的普通禮物……
一朝得勢，趨之若鶩！
*
夜。
宮廷學士房。
著史書屋。
很安靜，除了偶爾的咳嗽聲。
可可！
很有禮貌的兩下敲門聲。
敲門的人沒有用力，但在這一片夜的寂靜里，一個小的聲音就顯得很突兀。
房間里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來到了門前，打開門，門前站著一個錦衣少年，黑短發(fā)，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黑色的眼睛十分明亮。
“陛下！”淡淡驚訝的聲音，但一點都不慌亂，也沒有廷臣的惶恐。
“瓊恩大人�！闭驳吕暮粑种亍�
“陛下有事嗎？”
瓊恩·克林頓并沒有打算讓國王陛下進入房間的意思。
“沒事，來看看你�！�
“哦！”
“你不打算讓我進去看看嗎？”
瓊恩·克林頓讓開身子：“陛下請。”
詹德利走進房間，轉(zhuǎn)身看著面容剛毅的瓊恩·克林頓。瓊恩平和安靜，但他的面容不管怎么看，都帶著凌厲之氣。
“我聽說你在為伊耿·坦格利安六世寫傳？”
“是的，陛下。”
“我能請你也為我寫一寫傳么？”
“陛下，您有專門為您寫傳的學士�！�
“我不喜歡他們�！闭驳吕⑽櫭�。
“哦！”平淡的回應(yīng)。
“今天首相大人馭龍回來，全城都在慶祝。整個紅堡的廷臣將軍、異域使者和宮廷學士都去了首相塔祝賀，但我并沒有看見你�！�
“魔山大人不需要我的祝賀。”
“你的命是魔山大人救的，但你好像并不感激他？”
“不，我很感激魔山大人。他給了我完成自己心愿的一個機會�！�
“但魔山大人雙喜，你卻連一個問好都沒有�！�
“我的感激在心里，而不是在恭維。我很窮，每個月的月供也僅僅夠我喝一點酒，我送不出什么貴重的禮物給首相大人�！�
詹德利的黑色眼睛更亮了。
“瓊恩·克林頓大人，我聽我的父親大人說起過你，他很看得起你，他說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忠誠，榮耀，正直，勇敢，剛毅，絕不濫殺無辜。當年石堂鎮(zhèn)一戰(zhàn)，你本可以殺了我的父親勞勃·拜拉席恩，但你為了石堂鎮(zhèn)無辜的百姓，你提出了雙方先鳴鐘，讓無辜百姓躲藏好后再交戰(zhàn)。為了不傷及無辜，你也拒絕了火攻石堂鎮(zhèn)�！�
瓊恩·克林頓沉默。
當年要不是他的‘迂腐’，篡奪者戰(zhàn)爭能提前結(jié)束，多半，坦格利安家族現(xiàn)在依然坐在鐵王座。
過了好一會，瓊恩·克林頓說道：“陛下的父親大人？先王勞勃·拜拉席恩向您說起過我，什么時候？”
“不，告訴我這件事的是格雷果·克里岡公爵，他是我的養(yǎng)父。在我做鐵匠的時候，他賜予了我姓氏和騎士。他是唯一真正尊重我的大貴族。”
“哦！”
“瓊恩大人，我遇了一件棘手的事，你肯幫我一下嗎？”
來了！
國王陛下不可能沒有事跑到史冊書屋來。
瓊恩·克林頓沒有回答詹德利的話。
國王陛下身邊多謀臣，他為什么一個人都不問，來這里問他？！
瓊恩·克林頓看著詹德利，閉緊了嘴。
“我要把鐵王座讓給我的父親格雷果·克里岡�！�
“哦！”瓊恩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他呼吸急促了，咳嗽了一聲后，他向后仰了仰頭，調(diào)整了一下站姿，目光銳利的看著詹德利。
瓊恩·克林頓就算平時看人，那目光也如錐子，令人望而生畏。
“我今晚陪著父親母親用餐，在他們送我出首相塔大門的時候，我向父親說了要把鐵王座讓給他，遭到了父親的嚴厲拒絕和呵斥�！�
“哦！”瓊恩·克林頓的目光更亮了。
詹德利·拜拉席恩看著瓊恩，壓低了聲音：“瓊恩大人，你覺得小指頭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個轉(zhuǎn)折來得太突然，瓊恩·克林頓心里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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