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此刻我對彪子是由衷的佩服。

    之前如果是我對他尊重，那此刻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在這樣的絕境之下都能想到這么巧妙的手段，彪子這一手簡直太絕。

    可是這太絕，是建立在無辜人的痛苦身上的。

    羅爺幾個人顯然是冤枉的，他們當了風哥等人的替死鬼。

    風哥狠狠地掐滅了煙屁股，對著彪子那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草泥馬的王八蛋，差點讓老子給你背黑鍋……”此刻我完全不怪這個風哥。

    今晚從頭到尾，只有這個風哥才是最能看清形勢的，這些人里面，也就風哥最沉得住氣。

    包括路漫漫，包括那個西裝男人在看到彪子的慘狀之后都不禁動容了，也只有這個風哥，一直都沒有露出破綻。

    我想，只怕風哥心里比誰都難受……因為他一眼就看出了彪子的手段，這絕對是對彪子非常了解……換句話說，這其中要有多少年的搭檔默契才能配合成這樣？

    風哥跟彪子一定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不然彪子不敢那么亂指認，風哥也不敢那么站出來反駁……可是風哥眼睜睜看著彪子受摧殘，卻不敢相認……這份痛楚……我都能感受到，我此刻也是感同身受！這一刻我不由得有些發愣起來，慕哥曾經教育我，世界上絕對不能相信任何人，你要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可是……眼前的彪子，刷新了我對慕哥說法的認知。

    我曾經無數次體驗過慕哥給我的真言那絕對就是真言，可此刻我又覺得慕哥是錯的。

    彪子這樣的硬漢，還不能讓人信任么？

    彪子這樣的老千，還不值得我去敬佩么？

    不知不覺，我感覺鼻子一酸，我不忍再去看彪子，我怕我多看一眼都會流淚。

    這個時候我看到彪子又被兩個混子拖了起來，扔到了包間的角落里。

    何小姐這時朝我們走過來，說道：“鹿少好像要在這里處理事情，我們就不要打擾鹿少了，免得……惹了鹿少生氣！”

    鹿少也是掃了我們一眼，不耐煩道：“何小姐說得對，不相干的人趕緊走！”

    風哥這時也對鹿晴沉聲道：“還好何小姐聰明，不然真的被這個狗娘養的給誣陷了……想來，鹿少應該會狠狠教訓這幾個人吧？”

    風哥這話看似隨意，但實際上也是在打探鹿晴的口風。

    因為風哥也知道，這件事幕后真正的操盤手是鹿晴，換言之，怎么處置他們，也是鹿晴的意思。

    鹿晴笑道：“那肯定啊……得罪了鹿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只是有些可惜了……這幾個老板先前還在和咱們打牌呢……誰知道他們是搞鹿少的人……”鹿晴的話也是回答得滴水不漏，風哥哪怕是旁敲側擊也問不出什么。

    這時候我看到風哥的眼神中閃爍了一絲辛酸和無奈。

    我忍不住朝著角落里的彪子看了一眼，此時彪子一臉笑容，正好也朝我看過來。

    彪子滿臉是血，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他好像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開始著急，彪子現在的傷勢要是不送醫院……只怕這條命……這時，忽然感覺有人推了我一下。

    我定睛一看，是風哥。

    風哥瞇著眼，意味深長地對我道：“小兄弟，你不要看了……是不是覺得這幫人被鹿少教訓得很可憐？

    你有同情心，但是這幫狗娘養的沒有啊，看到了么？

    剛剛差點讓咱們背黑鍋……走了走了，不要再看熱鬧了……”風哥這是在提醒我，提醒我不要露出破綻，同時也是在指桑罵槐，痛罵鹿少這幫人。

    可是我怎么忍得住啊……現在那個人是彪子啊！他是我的長輩，是我的親人啊！我怎么忍得住，怎么忍得住啊！哪怕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做一個沒有“人性”的老千，可是面對人生中這最真摯的情誼，我怎么割舍的下？

    “老板，別看了，這幫人活該……”七彩這時也推了我一把，提醒我該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風哥和七彩的提醒把我漸漸拉回了現實。

    沖動和理智，最后理智還是戰勝了沖動。

    我知道，就算我沖出去，一樣救不了彪子，自己還白白陪葬，自己還辜負了彪子這最后的一記手段！不僅如此，我沖出去之后，被鹿晴看穿，鹿晴覺得不對勁的話……我更是間接害了風哥他們！害了風哥，只怕彪子也會恨我吧？

    “彪叔……彪叔，對不起……”我打了一個冷戰，收回了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

    我覺得以后我應該學學風哥，學學他，怎么樣才能在這樣的境地下還能保持鎮定？

    反正要是我一個人在這里，我肯定做不到……我跟在鹿晴她們身后，準備離開這個包間。

    可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鹿少說了一句：“這個半死不活的廢物已經沒用了，拖回去也是麻煩，那幾個人留著回去好好拷問，這個廢物扔下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扔下去？

    什么意思？

    我的渾身猛然劇顫，才想起這里可是十五樓啊！“別……”話還沒出口，風哥一把抓住我的手，狠狠地在我臉上扇了一下！這一下直接把我打蒙了。

    鹿晴也聽到了動靜，回頭看過來。

    剛剛風哥的動作正好是背對著鹿晴的。

    風哥苦笑道：“小兄弟，沉不住氣啊……那個雜碎和咱們素不相識，還差點擺了我們一道……被鹿少賜死關咱們什么事兒啊？”

    在我轉過身的一剎那，我已經看不到彪子的身影了。

    我只看到鹿少站在窗口，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叼著香煙，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站在陽臺。

    青青站在包間里也瞪大了瞳孔。

    彪子……被扔下去了？

    這里……這里是十五樓啊，彪子被扔下去了？

    我看到鹿少身邊還站著兩個滿手鮮血的混子，包間里的燈光照在他們的身影之上，讓這幾個人看起來都像是魔鬼一般。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望著那個陽臺，望著那個早已不見彪子身影的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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