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這船上除了張?zhí)t(yī),另外還有一位大夫的,怎的昨兒個也不在船上?”百里星臺不由得問道。
圓子道上:“回爺?shù)脑挘〉穆犎苏f,那大夫是這兒的揚(yáng)州人,前兩日回家探親去了,今兒早上才回來的。
“鬧了一夜,左右幸好沒出什么事,否則小的也不知如何跟爺交代。”
“為何問了你才說?”百里星臺像是在看透明人一般。
圓子滿臉委屈:“爺有所不知,是柳姨娘不讓說的,想是被護(hù)衛(wèi)們說怕了,不讓生事。說既然無礙了,這事也就過去了,為了她一點(diǎn)子不舒服,不作興鬧開,還當(dāng)面斥責(zé)了侍玲姐姐幾句。”
“昨日除了柳姨娘,可還有旁的什么人吃壞東西了?”
“小的倒不曾聽說。”圓子想了想道。
正說著,刑蓮湖來了,百里星臺讓圓子將此事與刑蓮湖說了一遍。
刑蓮湖聽了,卻打量了百里星臺兩眼。
要說平時,他定會氣惱百里星臺為了個姨娘興師動眾地將他喊來告狀討說法,然而如今刑蓮湖在內(nèi)心早已將李小仟當(dāng)成自己的女人了,怎樣都由他來護(hù)著,與百里星臺卻是不相干的。
因而刑蓮湖對百里星臺的這種做法,卻已沒了往日那樣深不見底的成見。
“竟有這事?”刑蓮湖不痛不癢地道,“雖說救人如救火,只是他們也是聽命行事,不得擅自離開大船,本也無甚過錯。
“昨夜郡主雖然不在大船上,可一應(yīng)物什都在這里,還有幾個丫鬟和媳婦子,雖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卻是郡主使喚慣了的,總不能不替郡主守著,反聽任一個姨娘的丫鬟差遣,去為什么姨娘效力。”
百里星臺見刑蓮湖避重就輕,想來也知道他對柳德音的不屑。
“話雖這么說,只是圓子去尋我的護(hù)衛(wèi),你的人卻為何非要攔著?這總說不過去吧。”
刑蓮湖渾不在意地淡然一笑:“撫臺大人,你確定你那柳姨娘的丫鬟不是在挑事么?”
百里星臺四兩撥千金地道:“刑大人何必與一個丫鬟過不去?”
刑蓮湖遂鄙夷地調(diào)開目光,只問圓子:“昨兒夜里郡主的丫鬟有誰看見此事了?”
圓子卻不意刑蓮湖會這么問,遂回想了下道:“只有紫蘇一人瞧見了,不過也只瞅了兩眼便回房去了,后頭再不曾出來。”
刑蓮湖聽了想笑,遂道:“你去將紫蘇叫來,我有話問她。”
圓子見百里星臺點(diǎn)頭,便下去傳話。
百里星臺見刑蓮湖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下到底多少有些不安與煩難。
上回他故意請刑蓮湖圍棋,原本只是為了不讓刑蓮湖在李小仟房中逗留,可那一次刑蓮湖居然神色不變地與他對弈了兩盤,且都廝殺到最后,和局。
刑蓮湖的棋風(fēng)與做人很不同,凌厲進(jìn)攻,絕不畏首畏尾,于是他退讓,卻左右逢源,暗布?xì)⒄校瑓s架不住刑蓮湖妙子頻出,最后總能出奇化解絕殺,棋路之深刻復(fù)雜,心性之沉穩(wěn)果敢,委實(shí)令他暗生忌憚。
百里星臺也很想問,你勾搭我老婆,面對我怎還能如此淡定?!
一般的人家若是出了此類傷風(fēng)敗俗的難堪,事發(fā)之后要么是那女子自戕以消其罪,要么便是奸夫退出隱匿其蹤,皆被世俗禮法彈壓下去。
也有見官的,本朝對通奸的官員懲處極重,至少也是宮刑,那么刑蓮湖的下場會很慘。
然而百里星臺到底不敢揭破這層紙,甚至連出言警告都是不能。
問題在李小仟的身上。
這種事放在旁人是生離死別,可若是李小仟的話卻不一定是個事!
這世上本就少有李小仟不敢做的事,鬧了出來她就不會不好意思了,到時她又成天可憐見地跪去景后跟前,最多被訓(xùn)斥一番,景后還能不縱著她了?!
至于名聲什么的,能全則全,不能全,她未必認(rèn)真放在心上。
否則也就不會不事婆婆,不睦小姑了。
她是怎么舒服怎么來!
李小仟如今都已是郡主,保不齊到那時為了保全她的性命,景后或者太子會做出什么驚人的決定來,再往上封個公主都不無可能。
再說刑蓮湖,相比李小仟的不成器以及劣跡斑斑,刑蓮湖出身貴重,本就未婚,也無婚約在身,清清白白又向來名聲極正,民眾的輿論或許會同情他也不一定,比方說認(rèn)為他是被李小仟勾引、甚至脅迫的。
誰能相信是刑蓮湖先看上了李小仟,且是最狡猾地瞅準(zhǔn)時機(jī)趁虛而入?!
而倘或刑蓮湖真的出事,齊國公也不是奉國公!
再說他自己這里,太子與鎮(zhèn)北侯自然理虧,心存虧欠之下,到時不過是做點(diǎn)什么來彌補(bǔ)他,比如加官進(jìn)爵,再同意他將柳德音扶正什么的。
這種沸沸揚(yáng)揚(yáng),卻于事無補(bǔ)的結(jié)果,絕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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