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閣,粉紅帳幔,暮色微涼,襲襲流蘇,隨風(fēng)而繞,沐藥兒推門進來,眸色漸深。
璃丫頭,今晚你就住在琉璃閣,那是你當(dāng)年的院子,爺爺每天都讓人收拾,一點灰塵都沒有,你且放心的住下,明早來爺爺這用早膳。
每天都讓人收拾,這整整十二年的時間,到底是什么,讓他如此堅信,自己的孫女,還尚在人世?亦或是,這只是一種執(zhí)念,一絲安慰
沐藥兒步至窗前,神色疏離,窗外,孤梅怒放,緋色宜人,整個東院蕭條零落,只這方院子,林蔭幽靜,清香四溢,卻偏偏少了一絲人氣。
谷綠拿了斗篷,自身后給窗前的人披上,過了年,便立了春,所有人皆陸陸續(xù)續(xù),換了春裝,小姐卻還要披著厚厚的斗篷,谷綠雖心疼,卻亦無奈。
“小姐,副莊主已派人暗中送了消息給四國君主,不出兩日,四國使團便會進京,李群明那邊,明日就該有動作,如今,只等著副莊主說服房寅了”
聞聲,窗前的人兒未動,三千發(fā)絲垂于身后,妖嬈頎長的身子,說不出的孤寂,又過稍許,那人方微微攏了攏自肩上垂下來的帶子,悠悠轉(zhuǎn)身。
看著這一幕,谷綠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畫中嬌,姿色天然,占盡風(fēng)韻,一貌傾城,般般入畫。
星眸似水,碧波清澈,淡淡溫馨,她的眼中,有太多谷綠讀不懂的東西,或者說,她們的小姐,從未有人懂過吧。
“谷綠”
淡淡悅耳的聲音傳來,谷綠恍然回神,怔然間,那人已躺回了軟塌,神色清明疏離:“你覺得,這條路,走的對不對”
谷綠微征,轉(zhuǎn)而嘆息,從桌上拿了把梳子繞道她身后,執(zhí)起一縷青絲,一梳到底:“小姐,有些路,只有走了,方知好不好走,至少,在谷綠看來,如今這琉璃閣,小姐是走對了路,老將軍,確是疼你入骨”
又執(zhí)起另一縷發(fā)絲:“小姐,有些東西是做不得假的,你往日常說,人心,是不會騙人的,既如此,小姐何不用心去感受”
沐藥兒微微垂眸,好半響才道:“是谷青教你的?”
谷綠繞著發(fā),柔聲道:“是啊,谷青常說,小姐有心事的時候,一定要給小姐梳頭,一縷一梳,一梳到底,如此,小姐的三千煩惱,便會被梳去”
沐藥兒沒有接話,閉著的眼瞼微微顫了顫,谷綠心中一驚,一陣懊惱,她不該提谷青的。
半響,沐藥兒厲眸微睜,淺聲低語:“告訴南宮,讓他將郡主府那一千人,帶回水木山莊,過兩日,我們搬去郡主府”
谷綠手一頓,輕聲應(yīng)下:“是”
夜色漸涼,風(fēng)掠庭院,落下一片片梅香,花好月圓燈火日,橋邊熙攘人不絕,這一晚,萬家燈火,設(shè)宴飲酒,外糊花燈,上寫謎語,親友贈物,廟祝還愿。
璃王府書房,慕容墨月倚窗而立,看著郡主府的方向,莫測高深,半響,方肅然出聲:“這兩日,她就會搬進去,你讓人時刻注意郡主府內(nèi)的動靜”
易風(fēng)應(yīng)了一聲,繼而狐疑道:“王爺?shù)囊馑际牵倾骞媚铮@兩日便會住進郡主府?可宮宴上,老將軍突然昏厥,皇上并未吐口郡主府的歸屬,如此住進去,怕是不妥吧”
“呵,有何不妥,這郡主府,早就被冠了上官二字,如今人家女兒來了,住進去理所當(dāng)然”,慕容墨月對他的話嗤之以鼻,須臾,聲音一頓,沉聲道:
“你以為,上官琉璃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呵,今夜過后,上官止,顏郡主這兩個名字,便會再次被人想起,如今,郡主府內(nèi),住的若不是上官家的人,只怕,整個天幕的百姓,都不會愿意”
易風(fēng)沉默片刻,又道:“那王爺說,注意郡主府的動靜,是說那秘道?”
慕容墨月甩袖走回軟塌,撩袍而臥,指節(jié)微動,閉目假眠,易風(fēng)見此,微一拱手,恭敬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身形速轉(zhuǎn),行至門前,身后,幽深低沉的聲音隨風(fēng)傳來:“這兩日,四國會有些動作,你讓人留意著,還有,宮宴上,她得罪了李群明,你命人時刻注意左相府的動靜,特別是李季麟,有任何動作,隨時來報,必要時,可酌情處理”
風(fēng)掠窗柩,聲音漸沉:“通知下去,她就是璃王府,未來的王妃,你們,要時刻以她的安全為主”
驚耳駭目,易風(fēng)猛然回身,聲過無音,事過無痕,易風(fēng)目光灼灼,眼睛甚亮,徳叔日日嘮叨,夜夜嘆息,終于,王爺開竅了?
裊裊月圓夜,二月清風(fēng)拂面過,驚擾的不止天幕京都,更是虎視眈眈,眺望而居,傍水而臥,蠢蠢欲動的周邊四國。
西涼皇宮,美人醉酒,英雄舞劍,載歌載舞,歡聲鼓動,一片祥和中,西涼國主將太子洛聞叫了去,風(fēng)佛月圓,半苑花香。
御書房內(nèi),檀香繞鼻,自然舒緩,洛聞挺身而立,剔骨風(fēng)華,蘭花暗紋青色長袍,細長鳳眸,深不見底,雙手自身后隨意而握,靜等上方之人開口。
外面炮竹聲起,西涼國主方長吁一口氣,沉聲道:“聞兒,你可知,父皇叫你來,所為何事”
洛聞沉默少許,忽而挑眉輕笑:“早朝時,父皇命戶部清點國庫,命禮部厚備國禮,酉時宣了國師進宮,之后又去了明月殿,兒臣猜”,語氣攸的一變,若有所指:“水木山莊,只怕要開莊拍賣了”
西涼國主面色一凝,肅聲道:“何以見得”
洛聞依舊隨意而站,面色無常:“若說這段時間,最是震驚五國的,便是那水木山莊,神秘莊主攜眾報復(fù)張文淼的一對子女,當(dāng)日,水木莊主當(dāng)著眾人的面,宣布閻王令現(xiàn),水木開莊,便絕非一句空話”
“水木山莊已隱世五年,若是開莊,必有大事發(fā)生,兒臣一直想不明白此為何事,但父皇今日的舉動,終令兒臣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哦?何事令你忽然醒悟”,西涼國主聞言,微瞇著眸子,略含探究的望著他。
洛聞神色坦然,若有所指:“早朝時,父皇的做法只是令兒臣疑惑,酉時召見國師,亦只有一絲懷疑,真正為兒臣解惑的,是父皇之后的行為”
語氣一轉(zhuǎn),似嘆非嘆,感慨萬千:“那明月殿內(nèi),兒臣的四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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