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盡數拋下，放得重生。忘得干干凈凈，這樣再不必等待，不必忍耐，不必求不得，不必經受千刀萬剮的死別之苦。

    真好，真好。

    可是，要忘記的不是別人，是安意啊，她什么都沒留下，現在他們之間，所有關于他們的一切，只剩他的回憶了。

    “我……”安華予開始搖頭，“不，我不想忘記……”他乞求地看著孟姑娘，“我能不能不忘記，我可以不投胎。”

    “不可以，不喝也得喝，都像你這樣世上不就亂套了。”孟婆抽出腰間的鞭子握在手里，“小朋友，你不要讓我動粗哦，喝不喝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安華予還是搖頭，將碗往孟姑娘手上一塞。

    孟姑娘：“那好吧……硬灌還是把你扔進缸里泡一泡？自己選一個。”

    桃顏在一旁嘆氣：“安意已經死了，你也死了，什么念想都沒了，你還在執著什么？”

    安華予呆呆地站著，靈魂暗淡。

    桃顏目光一轉：“老實喝了去過你的生活，不然，我一會就去毀了你的心愿，讓安意再沒一絲可能出現在這世間。”

    安華予的眼睛猛地睜大，抬眼看向桃顏。

    桃顏微笑：“相反，如果你乖乖喝了，我會盡量幫你實現愿望。你愛著她對不對，你也不希望她永遠身處黑暗吧？”

    “我……”安華予的嘴唇顫抖著，最后伸出手，“你別，我，我喝。”

    孟姑娘立即將碗遞過去。

    安華予捧著碗，一顆顆無形的眼淚滾進湯里：“我能提一個要求嗎？”

    桃顏：“你說。”

    安華予眼淚無聲地流：“如果哪天我的愿望達成了，什么時候我再經過這里，能不能告訴我一聲，至少讓我知道。”

    孟姑娘不解：“那時候你已經忘了現在的事情了。”

    安華予閉上眼：“告訴我，就算我不知道了，你告訴我我也會高興的。”

    桃顏：“好，我答應你。”

    孟姑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好。”安華予捧著碗，一飲而盡。

    一碗孟婆湯下肚，安華予睜著眼，眼中的神采漸漸消失，不論是悲傷的還是絕望的，都在慢慢淡去，只是那眼中的灰燼里還執著存著一絲光亮在頑固掙扎。

    桃顏嘆了一聲：“再給他端一碗，要忘就忘得徹底。”

    孟姑娘：“你倒是會勸他前塵盡忘，你自己怎么不一狠心忘得干干凈凈。”

    桃顏臉一沉。

    孟姑娘：“好，你贏，你爪子鋒利，說吧，給他喝幾碗？”

    桃顏：“至少三碗，我要讓他以后就算看著這一世的記憶，也毫無感覺，毫無留戀，不存在任何熟悉感。”

    不存在任何熟悉感，那便是連擦肩而過的點頭之緣都給斷了。孟姑娘搖著頭，再遞過去一碗：“喝吧，喝完趕時間投胎，過了好時候，那好命就被別人搶了。”

    安華予端著碗，癡癡愣愣只是站著。

    桃顏：“喝吧，喝完就讓你如愿。”

    安華予反應了好一會，緩緩抬起手，一點點喝完，這一次喝完，眼中的光亮徹底暗了下去，只剩一片死寂。

    孟姑娘一拍手：“可以了。”

    桃顏聽了，一直握著的手終于松開，把什么東西給迎風灑了。

    孟姑娘：“什么東西？”

    “他死前抓著不放的東西。”桃顏頓了頓，“安意死后剩下的最后一點灰燼。”

    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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