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jīng)是明玉第幾次夢見這樣的場景了,他不知道,也記不清。
對于那個夢境,他已經(jīng)反復(fù)溫習(xí),熟悉當(dāng)中的每一處,可是總是缺失了關(guān)鍵的一點,他是誰,從哪里來,關(guān)于明玉自身的那一段似乎完全被剔除了。
或者說,那事實上只是一個夢境,跟一切現(xiàn)實都沒有關(guān)系。但誰又會相信,一個從小到大一直夢見的夢只是一場夢的巧合?
不過,對于明玉而言,這個夢還有著其他的意義,因為只有在夢中,明玉才能幻想自己成為那些飛天遁地,彈指間破滅大千世界的無上強者。
而明玉自身關(guān)于修行的夢,在數(shù)年前就已經(jīng)破滅,或許甚至連此生都無法步入修行之路。
大荒是個殘酷的地方,這里生存著無數(shù)的兇禽猛獸,甚至太古遺種,但卻也養(yǎng)育磨煉了這些生靈,其中自然也包括人類。
相對于外界而言,大荒當(dāng)中的人族似乎更加早熟,一般的孩子到了半歲就能夠開口說話,一歲多就能下地奔跑,到兩三歲已然健步如飛,恍若兇獸的幼崽一般。
而再稍大一些,到得六七歲的時候,許多孩子就已經(jīng)要跟著村里狩獵隊的精壯一起進山打獵去。
但明玉是個例外,被撿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一歲半,但卻依然不怎么會說話。身體也不像一般的孩子那般強壯,而是病弱不堪,單單從體貌上看,似乎根本不像是生活在大荒當(dāng)中的人族。
倒是,更加像那些生活在平原地區(qū),生活在繁華都市里的富家子弟,皮膚白皙,唇紅齒白,眉宇間帶著一種儒雅氣息,與大荒的粗獷格格不入。
所以盡管黎百川曾無數(shù)次告誡族人,明玉乃是黎族之人,但私底下總有那么些個閑言碎語。
三歲才能下地走路,直到五歲才能夠勉力奔跑,而當(dāng)同齡的孩子都能夠跟隨大人進山打獵了,明玉卻連用水桶打水都顯得十分艱難。
大荒環(huán)境艱苦,黎村自然也是缺乏勞動力的,而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明玉顯然就是多余的,就相當(dāng)于是個廢物,也難免會有閑言碎語。
這還不算,對于明玉而言,打擊最大的應(yīng)該是此生無法踏入修煉一道,非但無法修煉,就連族里日常用來強身健體的入門拳法,明玉都無法完整的打完一套,武學(xué)天賦幾乎為零!
“玉兒,這么早,就去給族長打水?”
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屋檐下忙碌,見得明玉提著桶子從山頂下來,開口問道,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嬸子早,虎叔、二虎和小虎呢?”
明玉聞聲,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心中生出些許溫暖,驅(qū)散了適才心底陰霾。
明玉雖然是從小跟老族長黎百川一起生活,但也是在黎村中吃百家飯長大的,而和明玉關(guān)系最好的就有虎叔一家。
“你虎叔一大早就跟狩獵隊一起進山了,二虎和小虎在下面晨練呢。”
虎嬸微微一笑,抬手指向村口方向。
“那我先去打水了,嬸子再見!”
明玉見此,對虎嬸揮了揮手,拎著木桶沿著小路繼續(xù)向下行去。
“明玉啊,這么早啊!”
“嬸子早!”
沿路不時傳來族人問候的聲音。
天蒙蒙亮,黎村的女人們已經(jīng)都開始給各自的家里備制晨炊,一縷縷青煙從一棟棟石房子頂上升騰而出,驅(qū)散了黎明的寂靜。
“嘿哈!”
一陣陣稚嫩的聲音傳來,明玉心間一動,不禁抬頭望去。
卻見那村口平地上,一個個半大的孩子正在早起晨練,動作神態(tài)各不相同。
有的如猛虎下山,力道剛猛,有的如靈蛇出谷,身形靈動,但卻無不包含著強大的力量。
黎村傳承久遠,雖然人丁稀少,但在附近大荒的人族村子當(dāng)中還是排的上名號。
這些孩子修行的,都是黎村從上古流傳下來的拳法,雖然只在入門階段,卻已然頗具威能。
明玉心底劃過一陣艷羨,但卻默不作聲,輕輕地拎著木桶,繞過眾人,朝向山門外行去。
“看,那個廢物又去打水了!”
一陣竊竊私語,一群少年自然注意到了那倒提著水桶的瘦弱身影,不少人因此投去鄙棄的眼神。
“嘀咕什么?趕緊修煉!”
一聲輕喝,領(lǐng)頭的孩子眉頭微皺,對著偷偷講話的幾人瞟了一眼,立刻讓幾人噤聲。
“哎!”
旋即轉(zhuǎn)頭朝向那道身影望去,輕聲一嘆,而那人早已走遠。
“啥時候,我也能夠像他們一樣,修煉武學(xué),成為強者。”
明玉眼中滿是傷感,對于幾個孩子私底下的閑言碎語,卻非常理解。
大荒環(huán)境艱難,不能習(xí)武,無法讓人看到未來的明玉自然與廢物無異。
其實明玉曾經(jīng)聽族長爺爺說過,自己小時候本來是有些資質(zhì)的,可惜后來不知怎的生了一場大病,從此經(jīng)絡(luò)堵塞,再無習(xí)武的可能。
至少說按照老族長那般實力,對于明玉的狀況是束手無策的。
好在村里人并沒有因此而將明玉遺棄,在本就相當(dāng)艱苦的大荒當(dāng)中,愿意將不多的生存資源分給他一部分。
所以這些年來,明玉一直將村里人的好記在心里,雖然偶爾也會有些難免的閑言碎語,但明玉卻很理解,并不記恨。
只是微微有些難過,在心底一掃而過,便不再糾結(jié),繼續(xù)朝向山門外那一條緩緩而流的小河走去。
“咦?那是什么?”
一聲驚呼,明玉卻是看見了,在小河邊上的石灘,一道黑色身影,在清晨的迷霧中,若隱若現(xiàn)。
竟然是一個人,身著黑色斗篷,身形枯瘦。就這般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有一道淺淺的痕跡從小河邊上延伸過來,帶著絲絲紅色血跡。
陣陣刺鼻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令得明玉眉頭微皺,快步上前,將木桶擱在一旁。
而后去看那地上的傷者,竟然是一個白發(fā)老者,面容蒼老,但身上卻有一種危險的氣息。
明玉的到來很顯然驚動了那人,睜開雙目,瞳孔當(dāng)中竟然有兩輪天日映照。
幾乎是在一瞬間,明玉似乎感受到無邊血海從自己身旁洶涌而過,有無數(shù)的哭嚎與吶喊響起在耳畔,天地似乎瞬間暗了下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讓明玉僵在當(dāng)場,只覺得似乎天都要塌了,幾乎窒息得暈死過去。似乎有無數(shù)的利刃正在對準(zhǔn)著自己,令人令人汗毛倒豎。
“老,老人家!你怎么樣?”
上下牙關(guān)微微打緊,牙齒磕碰出一陣陣“咯咯”的聲響,明玉停頓了半晌,終是鼓起勇氣湊了上去。
這才看見對方的胸口有一個巨大的傷口,森森白骨茬兒外露。一股股黑血不斷淌落,眼看著就要活不成的樣子。
“呼!”
老者看清楚明玉的樣子之后,松了一口氣,一身氣勢也陡然散去。
“咳咳!”
掙扎著起身,看著走到近前的明玉,老者忽然開口詢問:“請問小哥,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黎村。”
見他說話艱難,明玉趕緊伸手將他一把扶住。
“黎村?是東荒嗎?”
老者再次開口,望著一臉茫然的明玉,輕聲嘆了口氣:“是了,你這般年幼,恐怕都沒有離開過這片大荒,又如何知曉東荒?”
“小兄弟,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只要明玉力所能及,明玉……”
明玉臉上露出遲疑之色,但卻來不及細(xì)想。
嘩!
一聲輕響傳來,在明玉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際,一片金光璀璨已經(jīng)映入眼簾當(dāng)中。觸目一片金色閃耀,周圍的景物全部消失了,而一同消失的包括明玉的感知。
“那是……”
山頂石室當(dāng)中,滿頭華發(fā)的村長黎百川面上露出了震驚之色,轉(zhuǎn)頭朝向山下波動傳來之處望去。
“玉兒!”
一聲驚呼,黎百川慌忙走出房門,朝向山門方向狂奔而去,動作迅疾一點都不像年過百歲的老人。
“那是,玉兒!”
數(shù)個呼吸之后,黎百川已經(jīng)來到了山門外,但場中的一幕卻令人愕然。
只見在那不遠處,明玉呆立在原地,雙目早已失去了神采,似乎暈了過去。而在他近旁,一道枯朽的身影,正抓住明玉的手腕,將另一只手的指尖伸向明玉額頭,指尖的血跡在明玉眉心處留下一點痕跡。
適才所感受到的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機早已消失不見,黎百川快步上前,發(fā)現(xiàn)那人已然陷入死寂,而明玉只是昏迷了過去。
“這是……傳虛之術(shù)?”
伸手將明玉抱住,黎百川一聲輕呼,雙手竟然微微顫抖,分明感受到在明玉體內(nèi)有一股不屬于他自身的力量,強大而危險。
“他,究竟是什么人?”
面上露出駭然之色,黎百川忍不住朝向近前的黑衣人望去。
那人雖然已經(jīng)死去,但在黎百川看來,卻仿佛是在面對著一座太古魔岳一般,因為那具枯朽的身體當(dāng)中,曾經(jīng)掌控著遠超過黎百川所知的力量。
傳虛之術(shù),乃是大荒之外諸多大教傳承在對門內(nèi)最杰出的弟子才會使用的傳承之術(shù),這種法門并不難,可以說相當(dāng)普通。
但施展起來條件卻相當(dāng)苛刻,需要相當(dāng)高的修為境界,因為此術(shù)的原理原是通過神魂印記,將自身所學(xué)所長傳授給他人。
聽起來似乎十分簡單,但須知神魂乃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稍有損傷不僅會導(dǎo)致修士修為受損,甚至是身死道消的局面。
修行之人奪天地造化,往往肉身強大,血氣旺盛,動輒能夠肉身成圣,以凡胎肉體破碎虛空,但大多數(shù)人的神魂卻孱弱不堪。
神魂可以說是修行之人最難鍛煉到的一個地方,世間修煉法門千萬,但修煉神魂的法門卻少之又少。
而傳虛灌頂這種法門,要求施術(shù)者自身的境界至少要在洞虛期以上,并且要求施術(shù)者的境界遠高于受術(shù)之人。
黎百川當(dāng)年外出游歷,也只是偶然聽聞,未曾見過,如今見得怎能不感到震驚?
白薔薇之夏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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