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壺天半日，趙承陽便參透七十二石碑中的第一道，收取碑下蜉蝣之靈，成就一尊身神。
“諸位，我先走一步。”
起身朝六角亭外仍在參悟石碑的眾人一拱手，趙承陽施施然起身向六角亭后山道走去。
“沒想他竟第一個參悟了石碑。”
亭邊考生輕聲議論。
趙承陽是長青真人的后輩，在藏蛟譜上排在第九，卻一馬當(dāng)先參悟了第一座石碑上的法門，而那具蜉蝣之靈被趙承陽納入氣穴后，碑下便只剩一張半透明的遺蛻。
“這守碑的蜉蝣之靈朝生夕死為求存活，便將真靈寄于煉氣士氣穴中。周天圓融境每開辟一處氣穴，消耗精炁此極多，我若能得到這一點真靈，成就一尊身神，就等于省去了數(shù)月苦功。”
自覺落后于人的考生不由扼腕，暗道可惜，這七十二道石碑上的法門珍貴，碑下的蜉蝣更是能助益修行，可惜只有先人一步參悟了碑上法門，才能獲得。
…………
“蜉蝣之族，朝生夕死。”
李不琢看著碑下遺蛻，若有所思。
“雖然此時蜉蝣之靈被趙承陽奪走，但待明日清晨第一縷太陽光一照，這遺蛻中又會有新的蜉蝣之靈誕生。不過，一日后參透石碑的人一定不止一個，到那時為了蜉蝣之靈，便會有許多考生爭搶。參悟得越慢，爭搶的人便越多。”
走到第一座石碑下，李不琢看向碑文。
黝黑發(fā)紅的石碑不知是何質(zhì)地，色同瀝血，碑上的文字古拙原始，與今人所用之字大為迥異。
不過這第一道石碑是人族前賢所留，那碑上圖形倒是易懂。
李不琢識海中劍道種子開始運(yùn)轉(zhuǎn)，推演揣摩其中意義。
縱使此前已研究古字，能大略上見形知義，但坐照境以上的修行法門，已涉及到人身與天地元?dú)獾慕涣鳎䦅W艱澀之處極多，有一處理解錯誤，結(jié)果便謬以千里。
李不琢索性放松心神，驅(qū)逐雜念，遁入夢中。
半日內(nèi)，府試的兩百余名考生都來石碑前走了一遭。
壺天之中亦有晝夜，此時，圣人以大神通攝取天地間太陽之氣所化的日輪已向西墜落，那一輪太陰之氣所化的月輪也已浮現(xiàn)天邊。
李不琢睜開眼，望向石碑。
“這石碑上記載的法門乃混丹入真篇，修持此法，可貫通十二正脈與周天三百六十五氣穴，在氣穴中祭養(yǎng)三百六十五枚真丹，再聚三百六十五真丹為先天一炁，可煉就黃芽。”
這壺天之中的第一道石碑，就記載了能修煉至宗師境的煉氣法門。而且此法比李不琢獲得的那篇只能修至先天圓滿的觀身擁護(hù)輪更加精妙。
“我在夢中揣摩這法門，也用了兩日時間，趙承陽只觀碑不到一個時辰，竟然就勘破了碑上法門。”
環(huán)視四周，只見與他一同參悟石碑的考生還有百數(shù)，有抓耳撓腮者，有閉目沉思者，有人則將碑上文字臨摹下來，回去參悟。
還有數(shù)十人，與考生所穿服裝不同，李不琢入壺天境后也從未見過，想必就是胡老所說的，那些各大頂尖世家與宗觀的傳人。
目光一動，李不琢在其中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方泰柯？他竟然也到壺天境中來了。”
…………
觀罷第一座石碑，李不琢心知這壺天境實為修行圣地，其中法門傳承，比之頂尖世家的底蘊(yùn)更深。
然而他已在幽州生活大半年，也未曾聽過半分關(guān)于壺天境的傳聞，更沒見過有關(guān)七十二道石碑與九道山門上傳承法門的拓本，只因有關(guān)于壺天的消息在天宮治下是絕密之事，而作為府試的四千考生中，通過了第一道道心考驗的二百人之一，李不琢也終于有資格接觸隱秘。
天色已暗，遠(yuǎn)處那座高聳入云的梨山之下，有許多煉氣士陸續(xù)歸來。
這些煉氣士并非考生，而是歷年入壺天境，參悟梨山石壁失敗者。雖然壺天境沒有易進(jìn)難出的規(guī)矩，反而出去之后再想進(jìn)來更難，但這些煉氣士卻是被自己的執(zhí)念囚禁在此，不勘破梨山石壁上的成道契機(jī)，便舍不得離開壺天境這修行圣地。
李不琢屋子里的那本壺天手記，又將這些日夜參悟梨山石壁不肯離去的煉氣士稱為“破壁人”。
李不琢回到住處，還未進(jìn)門，隔壁的白游捧著第一道石碑的臨摹本，苦著臉道：“這東西也太難參悟了，我在碑下看得頭昏眼花，也只讀懂不到三成。不琢你悟透了沒？”
李不琢道：“大致懂了，但有幾處地方還有待推敲，尚未具體修行，我還不知道是否理解有誤。”
“那太好了。”白游大喜，指著臨摹本上第四行字，“快給我講講這里是什么意思？”
李不琢道：“這七十二道石碑是府試考驗之一，難道考生可以隨意交流？”
“嗨，沒事！胡老說的規(guī)矩里又從未禁止考生交流。”白游說著，冷笑一聲，“你可知那趙承陽為什么不到半個時辰就破了第一碑？他那大伯趙伯揚(yáng)，九年前參加幽州州試，入壺天境參悟梨山石壁失敗，如就今是壺天之中破壁人，我雖沒親眼見到，卻聽說趙承陽一入壺天境，就去找了趙伯揚(yáng)，想必那時，趙伯揚(yáng)就為趙承陽點撥了第一道石碑上的混丹入真篇。”
“破壁人在壺天居住許久，他既然敢這么做，看來向他人解釋碑文的確在規(guī)則之內(nèi)。”李不琢點點頭。
“即便如此，除非至親或知交，有哪個愿意把自己苦心參悟的碑文傳授給他人？”
李不琢與白游說話并未刻意壓低聲音，邊上有剛歸來的府試考生走過來，道：“參悟石碑的人越多，爭搶蜉蝣之靈的人也越多，若輕易將碑文傳授出去，只是平白為自己增加對手。”
說罷，他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李不琢自然不怕白游會和自己爭搶，相反的，府試的規(guī)矩也并未規(guī)定考生不準(zhǔn)聯(lián)手。
回屋后，便將混丹入真篇向白游細(xì)細(xì)解釋了一番。白游離去后，李不琢盤坐床褥上，回憶著混丹入真篇的運(yùn)轉(zhuǎn)之法。
既然七十二道石碑下的蜉蝣之靈能助煉氣士開辟氣穴，開始參悟石碑前，當(dāng)然最好是突破坐照上境，開始修行周身氣穴。
但一旦開始開辟氣穴，第一步便是要將氣脈盡數(shù)封閉，使氣息不能外泄，然而封閉氣脈之法不可逆，如此一來，李不琢剩下的兩道奇經(jīng)，就再無機(jī)會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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