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楊站在一片狼藉的塢墻頂端,隔空與海林保對視。
兩個倔強的家伙沒有絲毫退縮,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滔天殺意。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最堅定的決心:我要宰了你!
我一定要砍下你的腦袋!
過了好一會,幾個新軍士兵匆匆忙忙登上塢墻,由于城垛和懸戶被炸壞一大半,有民兵在塢墻架起幾塊厚木板充數(shù)。
另外幾個強壯的選鋒連拉帶拽,把徐世楊拖回塢墻底下。
對面,海林保的幾個奴才和謀克也沖過來,把他扯到隊伍后面對面漢人厲害,有能打到這邊的武器,還是讓他去安全一點的地方比較好。
海林保無意識的后退幾步,之后才反應過來,狂暴的把拖他的人全都甩開。
“滾!都給老子滾!”海林保紅著眼叫道:“把蒲魯渾叫回來!把那些漢狗都抓回來!讓他們?nèi)ブ谱鞯浅翘!準備繼續(xù)進攻!”
“主子!主子!不能再打了!”一個謀克哭嚎著撲過去,抱住海林保的腿哭叫著:“咱們折了上百的人!不能再打下去了!”
海林保一言不發(fā),抽出腰刀砍在那謀克的脖子上。
一顆血粼粼的人頭滾落在地,海林保上去一腳把人頭踢飛,瞪著通紅的牛眼惡狠狠的對周圍一圈女真和漢謀克們低聲吼道:“去把蒲魯渾叫回來,休息一天,準備新盾車和云梯!”
……
“韃子退了!”
塢堡上下響起震天的歡呼聲。
徐世楊又一次竄上墻頭,向外望去。
還好,韃子只是暫時撤退而已,他們只是回到自己的臨時營地中,并未徹底離開。
只要韃子沒有騎上馬逃走,援軍就還有機會趕來,徐世楊也就還有機會全殲這股韃子。
他伸出頭去看看下面的戰(zhàn)場,這一次韃子撤的很從容,他們在弓箭的掩護下帶走了全部尸體,就算現(xiàn)在派人出去,估計也撈不到什么東西。
徐世楊略有些后悔的搖搖頭,其實他沒必要把韃子頂?shù)倪@么靠外。
“把所有軍官都找來!
徐世楊命令道:
“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戰(zhàn)斗部署!”
……
韃子又休整了一天。
他們核心兵力不足,前面幾次作戰(zhàn)算得上損失慘重,在確認守軍意志堅定后,為了集中力量畢其功于一役,海林保連必要的接觸戰(zhàn)都不做。
所有女真人都在養(yǎng)精蓄銳,漢奸兵則押解著剩余的奴隸去砍伐樹木,制作盾車和云梯。
金兵的營地一片閑散的樣子,但徐世楊也不敢主動出擊,他雖然有兵力優(yōu)勢,但部隊素質(zhì)差的仍舊很遠,而且他對自己的計謀也沒啥信心,非常擔心中女真人的埋伏。
因此這一天,徐世楊也下令各部隊輪流休息。他在等待敵人即將到來的攻勢,那必將是海林保賭上一切的全力一擊,只要能咬住他們,等徐世柳的援軍一到,他就能獲得全勝!
……
“父親!單獨的紅色信號彈!”徐世松站在宗祠大唐中央,跳著腳大喊道:“那是三哥兒要我們?nèi)ブг!他快要打贏了!”
前兩天徐世柳來找過長房的人,把徐世楊跟他約定的信號通報給長房的堡主,因此大家都知道,單獨的紅色信號彈意味著什么。
那代表,徐世楊依舊在跟韃子僵持,只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此時出兵,韃子就完了!
“不準去。”
徐睦江坐在上首,低垂著眼簾看一本詩集,仿佛根本沒感受到徐世松焦急的情緒。
“父親!”
“你也要在宗祠拔刀嗎?”徐睦江冷冷的問。
聽到這話,徐世松立刻蔫了:“不,孩兒不敢。”
“大哥,那信號什么意思,也只是憑五哥兒一張嘴隨便亂說!毙焓腊匚⑿χf道:“他們倆是親兄弟,前幾天不去支援,這都四天了,現(xiàn)在才想起我們?他真當咱們長房的人蠢?”
“徐世楊也是我們的親兄弟!”徐世松惡狠狠的說。
“總歸是隔著一層。”徐世柏毫不在意的反駁。
“他們還在相持是件好事!毙炷澜^也不抬的總結道:“如果大金攻不破15屯,那自然什么都好說。如果大金能攻破15屯,那也沒什么,今年這個樣子,他們應該沒有余力繼續(xù)進攻了。”
只損失二房一個十五屯就能熬過今年,對長房當然是件好事。
就算徐世楊打退韃子,他損失也一定慘重,對長房來說同樣很不錯。
徐睦江最怕的就是,十五屯頂住韃子的攻勢,然后大家一擁而上,把韃子滅掉。
這樣徐世楊等于名利雙收,到那時長房可就壓不住二房了。
這豈不成了長房替二房火中取粟?
“父親難道想要犧牲三哥兒?”
徐世松等著一對大眼睛,傻乎乎的問:
“三哥兒也是咱家的人!他贏了也是咱徐家贏了啊!難道父親不想滅掉韃子?”
“大哥兒!毙炷澜卮穑骸俺⒍既ソ狭耍氵想著滅掉韃子?就算你們今天滅掉一個猛安,下次再來兩個猛安怎么辦?若是來一個勃極烈呢?若是大金過來全力一擊呢?”
“頂不住的,還是頂不住的!毙旒壹抑鲹u搖頭:“所以不要胡鬧,要順應天命!
“大周已經(jīng)不行了,下一個得天命的是女真人還是韃靼人,咱們只需要等著看,然后投靠過去就行了!
徐世松傻乎乎的看向自己的父親,半晌說不出話來。
“回你自己的塢堡去吧,別去跟徐世楊瞎鬧,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自古以來,做父親的都是教育兒子要忠貞不二!毙焓浪烧Z氣呆滯的說道:“從來沒聽說教兒子當叛逆的……。”
“大哥兒,你在說什么!”徐睦江猛地抬頭,怒視自己的長子。
“父親今日不聽兒忠言,若是他日……,兒唯有縞素而已!”
徐世松跪倒在自己父親面前,咚咚咚連續(xù)磕了三個響頭。
在大堂上,長房所有堡主的圍觀之下,他朗聲說道:
“兒子要做大周的忠臣!”
“徐世松!”徐睦江猛地從椅子上竄起來,想要抓住他。
但徐世松比自己衰老的父親動作更快,說完自己的宣言之后,他已經(jīng)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宗祠。
“兒子要去打韃子了!”
從此,他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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