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托尼？”

    托尼斯塔克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感覺就像腦袋被人攪拌成了一大團漿糊。他暈乎乎地坐起來，拍了拍腦門，努力恢復眼睛的聚焦功能。等他勉強適應了刺眼的白色燈光，他才終于從眼前凌亂一片的機械器件和電路板中判斷出了這是自己的實驗桌。

    他想起來了。過去七十二個小時他幾乎都泡在實驗室里工作，他一直持續不斷地保持著清醒、直到身體的一切機能都不再允許他清醒下去。

    他下意識看了眼表，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昏睡了四個小時。他再向旁邊看了一眼，看到穿著件白色短袖襯衫的史蒂夫羅杰斯站在邊上，疑惑地看著他。

    “你沒事么，托尼？”他問。

    “我沒事。”托尼擺了擺手，搖晃著身體站了起來，揉了下眼睛。

    “有什么事嗎，隊長？”

    “圣誕派對，你說要狂歡的。大家都已經到大廈里來了。”羅杰斯聳聳肩，“你還記得的，對嗎？”

    “哦，對，派對當然是，我記得。”托尼拍了下腦門，“只是等下，今天已經圣誕節了？”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號，平安夜。”羅杰斯皺了下眉，“你看起來狀態不太好。也許你可以繼續在這里休息，我們自己也能”

    “什么？不用，完全不用。我狀態好的很，瞧。”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實驗臺邊走出來，像是要用行動來證明他的狀況很適合參加派對。羅杰斯看著他虛浮得像要飄起來的步子，皺了下眉。

    “認真的，你上一次睡覺是什么時候，托尼？”

    托尼還沒來得及回答，賈維斯的聲音便十分及時地響起：“斯塔克先生此前的上一次入睡是七十二個小時之前。”

    “沒讓你多嘴，賈維斯。”托尼不悅道。

    “你應該多注意休息。再怎么說”

    “行了我知道。”托尼有些不耐煩地擺脫了“政委”的批評教育，快步向衛生間走去，直接逐客道，“你回去跟其他人一起等著吧，我洗把臉就來。”

    應該說不愧是有斯塔克風格的大手筆，圣誕夜的復仇者大廈整個頂樓都激活了光學迷彩設置，屋頂整個兒變成了透明的。雪花像漫天鵝毛飄揚而慢悠悠地落下，一片片沿著透明的屋頂滑落，夜空一片澄澈。

    托尼入場時多數復仇者都已經到齊了。在場的有史蒂夫羅杰斯、山姆威爾遜獵鷹、詹姆斯羅德上校戰爭機器。娜塔莎和克林特這特工二人組也難得地到了場。蜘蛛俠暫時不在，因為平安夜他得陪梅嬸一塊過，不過時間稍晚一點等梅嬸入睡后他應該也會加入進來。

    雷神托爾在為之前洛基的事善后完畢之后也回到了中庭，這次他的主要任務是尋回毀滅者裝甲。所以今天他也難得有機會地參加了這次圣誕派對，甚至熱情地帶來了阿斯嘉德神域特產的陳釀千年的美酒不過多數人都選擇了敬而遠之沒敢嘗試。

    托尼今天格外地沒有心情。他只象征性地和與會的人們聊了一下，甚至和最好的朋友羅德也沒怎么多談，隨即便一個人坐到沙發上不說話了。

    這無疑是相當反常的，一點也不像派對上的托尼斯塔克。

    羅杰斯到他身邊坐下了。

    “沒什么精神？”他把一杯酒放到了托尼面前的桌上。

    “如果你有七十二個小時沒合眼，你也會是這樣。”托尼沒碰酒杯，直接仰躺進了沙發里，改口道，“哦，當我沒說，我知道你不會。”

    羅杰斯以一副像在辦公事一樣的嚴肅表情看著他：“不是那么簡單而已。你一直都有什么心事，自從你之前跟托爾去了趟神域回來之后就嚴重了。事情和那有關，對嗎？你們在那邊經歷了什么？”

    復仇者們大概都知道了十來天之前鋼鐵俠和雷神有一趟二人神域之旅，也大致聽他們粗略地講述了洛基試圖篡奪王位、最終被成功制止這么一回事。但他們兩人對此事的描述都相當模糊，對跟洛基交戰的過程也說得輕描淡寫。但自從那次托尼回來之后便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泡在實驗室里。羅杰斯能很明顯地看出來，那趟經歷并不像他們隨口一筆帶過的那樣簡單。

    “沒什么。”

    “我問過了托爾，但他也沒提及詳情。他只說你打得很不錯，戰斗得十分優秀”

    “優秀？全程躺尸的優秀戰士？”托尼嘲諷般地笑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嘲諷的對象是自己。

    羅杰斯閉上了嘴，看了他一陣。

    “所以這就是原因？”他問，“你受到了挫折，自信心受到了打擊。所以你才終日悶在實驗室里，不眠不休地想搗鼓些新玩意兒出來？”

    打擊？是啊，他是受到打擊了，而且還遠遠不止這么一次。

    之前他還天真地以為，鋼鐵俠的技術就是世界和平的曙光，他以為穿上鎧甲化身鋼鐵俠他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可很快他發現他錯了。殘酷的現實和接二連三的強大敵人一次次地粉碎了他的幻想，也把他爆棚的信心踩踏得體無完膚。

    最開始是阿爾德里奇基里安，那個自稱“終極生物”的絕境戰士首次正面擊潰了他的戰甲，讓他第一次認識到了鋼鐵俠盔甲并不無敵。接著他又先后遇到了克里機器人，阿斯嘉德的雷神，然后是一支外星軍隊。接著是在復仇者大廈暴走的浩克，最后還有之前在阿斯嘉德面對的洛基。

    每一次戰敗都讓他更進一步地認識到鋼鐵俠技術的不足，他被迫看清了現實，明白了鋼鐵俠還遠遠不足以對付那些真正的威脅。

    哦對了，還有奧創，那個他本以為是自己設計用來解決麻煩的造物，結果反倒變成了麻煩本身，而且還出奇地陰魂不散。奧創貌似還從阿斯嘉德偷走了某個不得了的鎧甲，據托爾向他的描述，那是一套“不可能被阻擋”的盔甲。

    “你沒法把世界扛在肩上，托尼。”羅杰斯開導說，“再怎么說你畢竟只是個人類，一個人所能做到的終究是有限的”

    “哦，是么？可我就知道還有那么個人類，他同樣靠著單兵盔甲作戰，可他比鋼鐵俠要強大十倍不對，一百倍。”

    羅杰斯搖頭：“戰斗靠的不只是槍支和裝備，托尼。戰士本身同樣重要。”

    托尼倏地從沙發里站了起來，大聲說：“行了，這說的可不是在打。時代在變，隊長，靠精神和意志就能打勝仗的好日子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在意識到自己嗓音過大吸引了過多不必要注意時及時住了嘴。他不想再多說什么了，他感覺很累。托尼扭過頭，在眾人的注視中快步離開了會場，又朝著他的實驗室去了。

    力量，這才是現在的鋼鐵俠最需要的東西，也是現在的復仇者最需要的東西。

    他需要比現在強大得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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