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掉那些時不時從頭頂劃過的飛船，莫蘭太空港的衛星站，還是十分安靜的。
紅頭發的姑娘就這么抱著雙腿，望著天幕中兩顆巨大而璀璨的行星發呆。
秦朗沒有多問，自顧自地打開了一瓶啤酒，拿出幾根羊角鯊肉串啃了起來。說實話，缺少了地球產的孜然這種東西，整個歐幾里得星系的燒烤，味道都不怎么棒。
“兩個月亮。”身邊的姑娘小聲說道，“在家鄉的皇宮頂上，也可以看到這樣的兩個月亮。”
“然而它們并不是一樣的。”秦朗抹了抹嘴巴，“藍衛1號和藍衛2號，大約160萬年前從星系中心的方向過來，受到蔚藍γ引力的作用，形成了它的兩個衛星。這兩個衛星的運行軌道成型，大概距離現在只有不到20萬年。”
“你是這個星球的導游嗎？”女人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是游客嗎？”秦朗還以微笑，將手里打開的啤酒罐朝她遞過去。
她愣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接過了啤酒罐。
“誰知道呢。”
如是說著，她仰起頭，將里面剩余不多的啤酒一飲而盡。
“我不喜歡這種外星啤酒，它帶著一股螃蟹味。”
“可是外星人都覺得這種味道很清新。”秦朗將一條烤焦了的觸須塞進嘴里，“不如說，喜歡喝啤酒的公主，才會讓人覺得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秦雙認真地盯著手里的啤酒罐看了一會兒，然后發現自己什么也看不見，便轉頭望向秦朗，“我跟你保證，我是皇家所有兄弟姐妹里，最能喝酒的。”
“每年的釀酒節，也都是由我代替父親出面，向全星球全族的民眾敬第一杯酒。”她的語氣頗為驕傲，“我那些兄弟姐妹都很膽小，一說要面對全球民眾，嚇得腿都軟了。”
“但顯然你不害怕。”秦朗又從兜里拿出了一根四角雞的烤翅。
“誰說我不怕？我當然也害怕。”秦雙在一旁反駁道，“我第一次上臺的時候，還只是在一間小的演播室里，周圍只有幾個人。”
“我只需要照著那張紙上的話讀出來，然后舉起酒杯，把酒喝下去就好。”她朝秦朗比劃了兩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我只讀了兩句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感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秦朗聽到這兒，不由問道：“那后來呢，結果還好嗎？”
“當然不好。”秦雙將啤酒瓶嘭地扣在地上，“我把那幾句話讀了三遍，敬酒也反復做了好幾次。”她再次將腦袋埋在膝蓋里，“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說是全國直播，鏡頭也都是提前錄好的。”
“總歸要有所準備，不能在民眾面前出岔子吧？”
秦朗說完，發現這姑娘正躲在自己的腿彎后面盯著他。
“怎么？”
“我想聽聽外星人的故事。”秦雙嘟噥著，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一陣涼風把她的長發吹了起來，在夜幕里飄散出點點光芒。秦朗第一次發現，原來拉絲維娜星人的頭發里，還住著會發光的星星。
“那什么。燒烤快涼了，趕緊吃。”他低下頭，從袋子里拿起了一個大扇貝。
“哥，你在轉移話題。”
眼見著秦朗被她一句話嗆得咳嗽起來，這姑娘伸出手，將剩下的那罐啤酒拿到了自己身邊。
“不是。”秦朗把扇貝放下，擦了擦嘴巴后說，“外星人也是人，沒什么故事好講的。”
“可是我想聽。”
她把自己的頭發拂下來一縷，放在手指間絞動著。星光灑下來的淡淡光輝，讓她姣好的身材看起來相當柔美。
“我想知道，為什么你只比我大了幾歲，就能夠成為許多人的首領。而我……還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會的花瓶。”
秦朗下意識地在心里回了一句，你怎么沒打七年游戲然后重生回來呢。
然而他只是聳了聳肩：“既然你這么說，我就更不能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你了。”
“為什么？”
“因為我是首領啊。”
“妹妹也不行嗎？”
秦朗歪著頭想了想，默默地從袋子里拿起了一根烤串。
“啊，燒烤涼了。”
“……”
見秦雙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有關花瓶的問題。”
這姑娘再次眨了眨眼睛。
“事實上，沒人說過你是花瓶，我也不覺得你是花瓶。”秦朗四處看了看，最后抬起手，指了指頭頂那兩輪巨大的“月亮”，“知道那是什么嗎？”
“藍衛1號和藍衛2號，大約160萬年前從星系中心的方向過來，受到……”
“行了，我知道你的記憶力很好了。”秦朗趕緊將她打斷，“我的意思是，你如果站在我這個首領的角度看，或許就會明白我的想法。”
姑娘有些迷茫地歪了歪頭。
“火種組織，就像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兩顆星球。它們一面是恒星照耀不到的，我們看不到這面的樣貌。另一面是在光芒照耀下的。”秦朗頓了頓，說道，“就像是現在，你看到了它美麗光鮮的一面。”
“火種未來要發展，要擴張，必然會和各種文明、勢力、組織產生碰撞。事實上，我現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為了應對這些碰撞。”他嘆了口氣，“畢竟在這茫茫深空所構成的森林里，只有擁有了實力，才能擁有立身之本。”
秦雙開口問道：“你說黑暗森林法則嗎？我聽說過這個概念，這應該是許多年前，一位來自遙遠星系的科幻作家，所提出的概念。盡管它看起來并沒有實際成立。”
“我說的是叢林法則。”秦朗否定了她的想法，“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是無論在哪里都通用的。”
姑娘的眸子閃了閃，低下了頭。
“所以你應該明白的是，我現在做的事情，其實多半是為了以后將會遇到的麻煩——也就是那些陰暗面而準備。”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這也是為什么，我被叫做首領，而不是總統或者總理。一個尚處在萌芽階段的組織想要發展，靠的從來不是什么民主或公正。”
他在心里又補了一句：這也是為什么我會招攬庫瑪和你來手下，而不是未來星際聯邦的高級官員。
秦雙乖巧地點了點頭，這些東西，她的父親也如此說過。
“至于你……我想讓你成為另一面。”秦朗抬起頭，注視著那雙美麗的眸子，“火種在未來，需要以一個和平、公正、可信的形象，面向整個星空。”
“你能明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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