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堆中的男孩左右張望，頭頂上的蟠龍冕啪嘰一聲掉落在地。

    “這……這是什么鬼？”楊柯目瞪口呆，旁邊巫女們也是一臉驚慌失措。

    她們根本不明白，為什么自家殿下突然變小了。

    唯獨在旁邊一起換禮服的白起愣住了。

    這……這分明是自己二人首次相見時，他的相貌！

    看著男孩，白起眼圈通紅，封印于腦海深處的記憶悉數(shù)爆發(fā)。

    他下意識后退幾步，捂著胸口，不斷深呼吸，壓抑自己的情緒。

    但有關(guān)的記憶不斷閃現(xiàn)，因為穿越時間而被封印的記憶在這一刻竟然全部恢復(fù)。

    ……

    “喂喂，武安君你也變小了嗎？你是公孫，我也是公孫，看來我們還真有緣？”

    “那么接下來的日子，請多指教嘍？”

    “嗯，這時候要怎么說？雖然身體變小了，但頭腦一樣聰明？”

    ……

    怎么可能！竟然……竟然是這幅姿態(tài)嗎？

    哪怕在那個附屬世界里，自己被他召喚出來應(yīng)敵，他那少年形象比自己二人初見時，也稍微年長了一些。

    但是這次，白起所見到的姬樂正是自己第一次和他見面的形象。

    “喂，姬樂，你還沒準(zhǔn)備好嗎？”霍去病一臉不耐地掀開簾子走進(jìn)來。

    看到雙目通紅的白起，再看看一群驚慌失色的巫女和楊柯，最后他目光落在衣服堆里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男孩。

    霍去病同樣傻眼：“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這時，負(fù)責(zé)為姬樂更衣的巫女反應(yīng)過來：“將軍，殿下變小了。”

    “變小？”霍去病看著男孩，男孩頻頻張望四周，盤算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從他的臉龐看，依稀能看出和成年后的姬樂有七分相似。

    “姬樂縮小了？這怎么可能？”霍去病快步走到男孩跟前，死死盯著男孩問：“你們確定他是姬樂？”

    “確定，因為殿下是眾目睽睽之下變小。”

    霍去病看向楊柯，楊柯?lián)炱鸬厣系奶熳有怒t，默默點頭：“的確是變小。剛才我把信璽給他，可結(jié)果……”

    也就是說，此事無法隱瞞嗎？

    霍去病不假思索，吩咐幾個巫女：“去把史皇老爺子他們都請來。”

    “可老殿下正在外頭接待客人。”

    “哼，有什么客人比姬樂更重要嗎？還不快去！”

    巫女磕磕絆絆，趕忙去前頭找人。

    聽聞姬樂這邊出現(xiàn)變故，史皇、伊摯、婦好趕忙來到后殿。正好看到男孩獨自將寬松的衣袖挽起，盡可能方便自己活動。

    婦好面色不悅，對旁邊站著的西施、蘇瑜等人責(zé)怪道：“你們怎么不過去幫忙。”

    西施無奈道：“殿下不讓我們過去。”

    男孩戒心很強，根本不靠近眾人，自己躲在書桌旁邊跟眾人保持距離，小心謹(jǐn)慎看著眾人。

    尤其是看到最后進(jìn)來，佩戴寶劍的蒙恬、李靖后，小臉更有幾分發(fā)白。

    婦好急道：“你們幾個先出去，把武器卸下再說。”

    蒙恬和李靖對視苦笑，他們明明有姬樂殿下的吩咐，恩準(zhǔn)他二人佩劍上殿，可這時候怎么又有這檔子事？

    不過看殿下神情，顯然記憶全失。

    李靖幽幽一嘆，拉著蒙恬下去將寶劍卸下，順帶也把衣甲換掉，同樣披上禮服再度返還。

    ……

    殿內(nèi)，婦好輕步上前，柔聲道：“阿弟還記得我嗎？”

    “……”男孩一臉陌生看著她。

    “那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男孩眨眨眼，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美婦人。

    媽媽說過，這種阿姨最會騙人，可能是人販子？

    男孩又往后退了幾步，但他沒看腳下，被坐墊絆了一跤，正巧摔坐在書桌前，還把一本《道德經(jīng)》撞落在地。

    “我是誰……”男孩面色為難，陷入思考。

    旁邊霍去病忍不住上前兩步，心道不妙：糟糕！如果姬樂變小，恢復(fù)兒時思維的話，豈非會馬上暴露真名？這樣一來，他穿越的事情就瞞不過去了。當(dāng)然，雖然穿越不是太要緊的事，可真名泄露總歸是麻煩。

    他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幫姬樂遮掩。

    “婦好閣下，不如先讓他歇息，我們等他鎮(zhèn)定下來再問？”

    男孩扭頭看了霍去病一眼，然后把《道德經(jīng)》重新擺回來。突然，他眼睛一亮，開口：“我叫禮（李）聞（文）。”

    “李文？”

    “啊？”

    “什么鬼？”

    眾人都愣住了，包括打算幫姬樂打掩護(hù)的霍去病，也傻眼了。

    李文？

    若非這少年的面相和姬樂有七分相似，外加神力氣息一模一樣，甚至史皇能察覺夏國薪火就在他體內(nèi)，恐怕都懷疑這男孩的身份了。

    但即便如此，史皇老爺子也暗暗嘀咕起來了：“難不成殿下被人魂穿了？不過這名字有點耳熟。”

    “李文？他怎么叫這個名字？”婦好、楊柯、伊摯等人困惑不已。

    尉繚子掃了一眼《道德經(jīng)》，心道：“李”應(yīng)該是指《道德經(jīng)》作者李耳，“文”是指老子傳授《道德經(jīng)》給文始真人吧？他這是用了一個化名？殿下失憶后，提防心還是很重啊。

    倒是霍去病似有所悟，他畢竟知道真名。聽到李文，最先反應(yīng)過來是指“聞禮”。

    “將名字倒過來？這小子還真有幾分鬼主意。”

    想了想，霍去病擔(dān)心其他人再問出什么問題，主動上前蹲在男孩身邊，努力露出一個笑臉：“你能告訴大哥哥，你今年幾歲嗎？”

    看到霍去病的笑臉，男孩身子抖了抖，下意識抓起坐墊邊上的如意。

    有物什在手，男孩心中稍安，謹(jǐn)慎說：“十二歲。”要不是看對方人多，外加自己不清楚目前的狀況，真想用如意砸這笑臉混蛋的腦門啊。

    十二歲，剛剛上完小學(xué)的年齡。

    霍去病陷入沉思。

    “大哥哥，你們這是什么劇組嗎？這是在拍古裝戲嗎？”男孩擠出慣用的笑臉，甜甜問：“這么多漂亮姐姐和帥氣哥哥，應(yīng)該是很有名的劇組吧？”

    公孫聞禮，剛剛小學(xué)畢業(yè)，正在家里預(yù)習(xí)初中功課。等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出現(xiàn)在一座華美的宮殿，而周圍是一群古裝打扮的美女姐姐。哦，還有兩個長得很帥的大哥哥。

    “這是什么活動或者節(jié)目嗎？”男孩絞盡腦汁想了想：“驚喜環(huán)節(jié)之類的？”

    “不，不是。”霍去病站起來：“驚喜？驚嚇還差不多。而且是你對我們的。”

    他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猜測：從男孩狀態(tài)看，顯然這不僅僅是姬樂變小，而是整個人被扭轉(zhuǎn)到孩童時期，而且一切穿越后的記憶統(tǒng)統(tǒng)消失。

    霍去病對旁邊眾人打眼色，眾人離開靜室，去隔壁的偏殿商量。

    史皇當(dāng)之無愧坐在主座上，楊柯坐在他身邊，二人環(huán)視眾人：“你們怎么看？”

    眾人還沒從姬樂突然變小的突發(fā)狀況中反應(yīng)過來。因此，都沒察覺白起的失態(tài)。武安君壓抑情緒，默默坐在角落。

    婦好：“阿弟的確是變小了，而且長得還不錯，很可愛。只是記憶似乎有點問題？李文？為什么是這個名字？”

    伊摯：“國靈是所有國民精神的結(jié)合體，或許是跟某個叫‘李文’的國民重合了？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他……”

    “不是換代！”白起首先打斷伊摯的話，其他幾位故土人杰也嚴(yán)肅道：“伊公，這話千萬不要亂說。”

    他們能感受到自己和夏國的契約就在這個男孩身上。

    這說明男孩的確是國靈，是夏國的概念化身。

    但如果這個男孩不是姬樂，豈非說明姬樂已經(jīng)消失，是國靈進(jìn)行了一次換代。

    楊柯插嘴道：“國靈換代只是傳聞，目前誰見過國靈換代。按照大地各國的說法，國靈滅，則國家亡。從未聽聞在國家毫無半點問題的時候，國靈突然換代。”

    趙高沉默不語，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姬樂出事，他前所未有的恐慌，生怕姬樂有個好歹，自己失去靠山。這可不是秦皇駕崩，那時候自己執(zhí)掌內(nèi)廷，權(quán)勢莫大，能聯(lián)合外臣矯詔。但現(xiàn)在……

    蒙恬和李靖重新進(jìn)來，聽了眾人的話后李靖忙道：“先不說這些，問題是能不能把殿下變回來？不久之后，宮宴就要開始了！”

    且不論永樂殿主角的姬樂，楊柯也留在這里沒有回王庭。

    婦好蛾眉蹙起，搖動團(tuán)扇對楊柯說：“國君先回去，這里我們處置。”

    “出了這等事情，我哪能坐得住？”楊柯?lián)u頭道：“今夜宮宴暫停，先應(yīng)付這件事。蘇瑜，幫我給王庭傳個信，讓南宮主持，暫且散了諸臣吧。”

    忽然，白起開口了：“最好再跟南宮王后說一聲，讓她準(zhǔn)備一些適身的衣服。”

    “衣服？”蘇瑜先是一愣，但馬上反應(yīng)過來。

    不管怎樣，自家殿下縮小。而永樂殿這邊的衣服，顯然不適合目前的姬樂穿。

    “也是。衣服是個問題，現(xiàn)在馬上裁剪顯然來不及。”楊柯道：“雖然變小了，但國靈畢竟是國靈，其地位尊貴，不能隨便穿衣。目前國內(nèi)跟他身材合適的，也只有茂兒。”

    楊茂年紀(jì)和縮小后的國靈接近，身材也差不多。

    “南宮前幾天給茂兒做了好幾套新衣，他還沒穿過，先拿過來應(yīng)付。話說，靈宮這邊的術(shù)法不能馬上把人變回來嗎？”

    眾人目光刷得看向伊摯。縱觀靈宮，唯有這位大巫師的術(shù)法技藝最高。

    伊摯無奈道：“不知殿下身上的術(shù)法效果、施咒方式，甚至連什么咒語都不知道，根本無從破解。”

    尉繚子：“但能讓我等皆無所覺，甚至殿下本人都沒任何反抗就中招，應(yīng)該是某位上位神明，不，是主神下手？大致上的作用，是通過另一個人格進(jìn)行覆蓋？”

    “就是那個叫‘李文’的男孩？”婦好心中一動：“那會不會是互換靈魂？我們可以找找那個叫李文的，或許能找到阿弟的靈魂。”

    楊柯霍然起身：“事不宜遲，我馬上派人搜查國內(nèi)文籍。”

    “不僅是國內(nèi)，國外的先民遺孤也要注意。”婦好提醒說：“雖然李姓出自我國，但萬一是我國男子留在外面的遺孤呢？國外也要詳查。”

    “知道了。”楊柯找來劉勝和荀安，馬上安排二人展開行動。

    二人剛剛接到靈宮消息，說是今夜王庭宮宴取消，緊接著又被楊柯拉去干活。

    二人對視，明白事情嚴(yán)重性，親自趕去搜查。

    霍去病欲言又止，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他心道：“這種咒法絕對不是靈魂置換，應(yīng)該是時光扭轉(zhuǎn)，將姬樂扭轉(zhuǎn)為孩童時期，不過我沒在他身上察覺時光波動。就連時序之輪都無反應(yīng)。按理說，縱然是主神出手干涉，我也會有所察覺才對。”

    霍去病邊想，邊看向史皇氏。

    鶴發(fā)老者靜靜坐在那里，對婦好等人的行動毫不阻攔。

    怪了，老爺子應(yīng)該清楚這件事才對！霍去病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見史皇暗暗對自己搖頭，只好暫時按下疑惑。

    “說來，目前最麻煩的事，是那些外來的天神怎么處置？”

    本來這次永樂殿宮宴，姬樂還打算宴請諸神，以宣示夏國的神明力量。可出了這種事，大家誰還有心情？

    而且國靈縮小，如果被諸神得知，恐怕又是一場風(fēng)波啊。

    “不僅是那些天神，你們先想想元希殿下的態(tài)度吧！”

    是啊，如果元希知道這件事……

    “姬樂，你們還沒準(zhǔn)備好嗎？”突然，殿外傳來元希的聲音。

    眾人對視，露出幾分無奈。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元希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入后殿，直接去找姬樂。就在眾人打算過去時，聽到隔壁傳來元希的欣喜叫聲：“這男孩是誰？好可愛啊！”

    霍去病臉色一變，趕緊過去查看。婦好等人也不敢逗留，匆匆忙忙趕過去。

    來到內(nèi)室，只見男孩埋在金裳神女的懷中不斷掙扎，差點被元希憋死。

    二話不說，霍去病趕緊把男孩從元希懷中救出來。

    男孩對元希這突然撲上來的女性頗有幾分畏懼，嚇得躲在霍去病身后不敢露面。

    元希喜歡小孩，尤其是喜歡這種長得俊朗的男孩。她在男孩身上看了一會兒，問霍去病：“對了，姬樂呢？”

    霍去病抓著男孩，在元希面前晃了一下：“你不覺得他很眼熟嗎？”

    “你是說很像姬樂？但只是臉盤像罷了，總不能是他變小了吧？”

    元希自以為說了個笑話，拍手說：“快點，諸神都到了，我們該去前面打招呼……”

    突然，她看到眾人神情不對，再度盯著男孩仔細(xì)打量。

    “你們別嚇我。”

    這下，元希的確察覺不對勁。在這個男孩身上，的的確確感受到和夏國緊密相連的國運力量，而這種感覺她只在姬樂身上感受到過。

    “他……他怎么突然變小了？”

    我們還打算問你呢！

    婦好不禁道：“殿下知不知道，哪位天神擁有將人變小的能力。”

    “和衰老之神對應(yīng)的牛童神，他是孩童的保護(hù)神，可以讓人重返孩童時代——”突然，元希臉色劇變，匆忙沖出神殿。

    “糟糕！”伊摯猛然醒悟：“國靈和國運息息相關(guān)，如果國靈變小，那這會不會影響到整個國家，促使所有人變小？”

    就如同衰老之神能讓一個國家的國民全部衰老化。如果有天神暗中施法，是不是能把整個夏國的國民都變成小孩？

    眾人關(guān)心則亂，的確忽視國靈所帶來的影響。聽伊摯這一說，趕緊都跟著元希出去查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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