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身子撤開了些許距離，那只手卻沒有離開，揉著她的腮。
“咬了那么久，解恨了？”
沐九思覺得鼻根有些發(fā)酸，拂開臉上的大手，將頭埋在兩膝之間。
南宮霄天往里挪了挪，背靠著墻，問道：“你是何時知道的？”
“知道什么？”沐九思整個人都蜷著，聲音有點兒悶悶的。
“本王的眼睛……”
“離開景明縣的前一晚。”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挑明了，也好來個痛快的。
沐九思之所以這么有勇氣，不是她不懼生死，而是覺得南宮霄天若真想殺她，就不用等到現(xiàn)在了。在把她關(guān)進來之前，完全可以直接掐死她。
黑暗中只聽見南宮霄天輕笑一聲：“小東西藏得夠深的，居然十來天了，一直不露聲色。”
“難道我該當(dāng)面問你是不是……得了夜盲癥？”
“夜盲癥——這個用詞倒是貼切。你怎會知道？”
“嗯，忘了在哪本書里看過了。”沐九思順嘴胡謅著，她依稀記得前世曾在網(wǎng)上看到過，夜盲癥患者往往缺乏維生素A，于是又接著說道，“多吃胡蘿卜、雞蛋、動物肝臟也許會……有好處。”
“你懂的還真多。”南宮霄天語氣淡然，他吃了那么多藥都沒見效果，幾樣普通的食物怎么可能……
不過，沐九思就象一個迷，總是讓人覺得意外。可偏偏他卻總覺得小東西對他并沒有惡意。
“可能我以前很好學(xué)吧。”
前世她的確是個積極上進的好學(xué)生。
南宮霄天沒有再繼續(xù)追問這個話題，而是問道：“如果不是本王有所察覺，你是不是要一直裝作不知道？”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想掐死我？”沐九思反問道。
“這個世上，除了本王，只有三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其他人都死了。你——是第四個。”
“那你剛才怎么沒真把我掐死？”
“剛才？”南宮霄天反應(yīng)過來，沐九思說的剛才是指在臥房里的時候，又是一聲輕笑，“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巳時中了，你是不是睡傻了？”
巳時中？上午十點？那就是說自己從昨晚到現(xiàn)在睡了十多個小時？
“這里這么黑，我哪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南宮霄天突然伸出手，準(zhǔn)確地鉗住一只小細(xì)胳膊將人拖到自己的身邊，引得沐九思一聲尖叫，以后他又要行兇。
“噓，別叫，你的聲音在刺耳了。乖乖的陪本王坐一會兒。”南宮霄天松開手，讓人與自己并排靠墻坐著。
這種黑暗對于他來說早就習(xí)慣了，每當(dāng)夜幕降臨，他眼前的世界便一點點被黑暗吞噬，直到最后完全變成一個瞎子。
從開始的恐懼到煩燥，最終變成了麻木。清澤和老鐘不止一次想陪在他身邊，都被他拒絕了。他不想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所以選擇了獨自面對這深不見底的深淵。
可當(dāng)沐九思厚著臉皮賴著蹭書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身邊有個人也不錯，于是默許小東西每晚都在書房里陪著他，直到夜深就寢。
沐九思揉著被捏疼的胳膊，嘟著嘴道：“殿下，咱們先出去行不行？這里黑咕隆東的，有什么好！到了外面，陪你坐多久都成。”
“黑嗎？本王覺得還好。”
“你不是還琢磨著怎么弄死我吧？”
沐九思往旁邊移了移，雖然這個舉動是徒勞的，她還是希望能與這個隨時能要自己命的人遠(yuǎn)一點兒。
“如果本王說，暫時不會殺你，你信不信？”
“信、信、信，殿下愛民如子，怎么會無緣無故要了我的小命呢！”
盡管沐九思并不完全相信南宮霄天會放過她，還是點頭如小雞吃米一般。
“沐九思，這次的事情本王可以不追究。但今后不許再有事瞞著本王，否則新賬舊賬一起算。該如何做，你知道吧？”
這還是南宮霄天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而且語氣當(dāng)中充滿了恐嚇的意味。
沐九思使勁地點了點頭，又想起他看不見，連忙說道：“殿下放心，我沐九思對天發(fā)誓，不管什么秘密到我這兒，就算到了頭，絕對不會外傳。”
古人最相信發(fā)誓賭咒了，這一招對南宮霄天也管用，他“嗯”了一聲，又恢復(fù)了輕緩的語調(diào)：“那你可以告訴本王，你是從哪里來的嗎？”
“這個嘛，我真的不知道。”沐九思眼珠快速地轉(zhuǎn)著，“不過，我真的沒有害殿下的心。你若不信，就干脆把身契還我，將我趕出燕王府算了。”
“想得美。”好不容易有這么個小東西在身邊逗趣，就算是知道了他的秘密都不忍心殺掉，怎么可能輕易放走。
“嘁！就知道你沒這么大方。”沐九思本就沒抱太大的希望，也就不會有太多的失望，滿不在乎地?fù)]了揮手，正好打在身旁男人的胸口上。
“嘶……”
被咬破的地方又挨了一擊，不是很痛，卻麻癢難耐。
沐九思以為他被自己打疼了，連忙湊過去摸索著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揉揉就不疼了。”
小手胡亂地揉搓了幾下，柔軟的觸感讓南宮霄天更加不舒服，身下的軟玉石床的溫度怎么好像比以往要高呢？難道是昨天的藥沒起效用？
“你身上怎么這么熱，是不是發(fā)燒了？”沐九思也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在不斷攀升，順著往上按住了他的額頭，“好像真是耶，趕緊出去看大夫吧！”
如果大夫能看好，自己也不用遭這么多年的罪了。
“無妨。”揮掉額上的小手，運了內(nèi)力調(diào)整了一下，那股燥熱終于被壓制下去。
“殿下呀，不舒服就趕緊瞧大夫，可不能諱疾忌醫(yī)啊！”
“放心，本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哦……”你要死，也得等把身契還給我之后再死。
這話沐九思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肯定不能說出來的。
片刻沉默之后，南宮霄天突然握了沐九思的手，嚇得她往后縮了縮：“干……干嘛？”
“你還想一輩子待在這里不出去了？”
“不想！”
聲音高亢激昂，表決心般地小手緊緊反握住大手用力捏了捏，身子也往男人身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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