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挺著挑開眼皮，借著未燃盡的燭光，一張俊美無疇的側臉出現在眼前。
棱角分明的臉龐，高高的鼻梁，薄唇緊閉著，抿成一條線。長而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掩住了平日里帶著肅殺之氣的紅瞳。
真別說，睡著了的南宮霄天少了幾分戾氣，倒顯得平和了許多。
等等……這是什么情況？
自己為何會一睜眼就看到了南宮霄天？是做夢還是睜眼的方式不對？
閉上——重睜，再閉上——再重睜，還是那張俊臉！
低頭一看，懷里那個又軟又硬，還熱乎乎的東西居然是一條胳膊！！！
“醒這么早？”濃睫輕顫著上拂，一雙紅瞳露了出來。剛剛醒來，還帶著睡意的聲音有些啞，慵懶而帶有磁性。
沐九思只覺得天雷滾滾，膀胱的充盈感愈發的強烈，慌忙起身想要逃離。
她忘了兩人是擠在軟榻上，這一翻身，便直直地砸向了地面。
“小心！”南宮霄天出手如電，將人攔腰拉了回來。
這下兩人的距離非但沒有拉開，反而變成了親密接觸。
沐九思象只八爪魚一樣趴伏在南宮霄天的身上，胸前剛剛發育出來的小山包重重地砸在了堅實的胸膛上，疼得她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連忙用雙手支起上身。
乖乖，多虧纏了布，不然還不得壓爆了！
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不敢直接去揉被壓的地方，只能活動著肩膀來緩解疼痛。
“那個……殿下，你慢慢睡，我去方便方便。”
沐九思連鞋都顧不上穿，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南宮霄天收回還懸在半空的手臂，懷里空蕩蕩的，卻還殘留著軟糯糯的感覺。小東西真的跟老十差不多，小小的、軟軟的一團，抱起來感覺好像真的很不錯。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此時的他還渾然不知有個東西在心里扎了根。
沐九思用了一早上的時間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想不起自己有沒有露餡的地方。忐忑地偷偷去瞄南宮霄天，見他神色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上午天空中就開始稀稀落落飄下了雪花，雪越下越大，臨近晌午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是銀白一片。
沐九思將窗戶開了一條細縫，外面沒有風，如棉絮般的雪片無聲地飄落下來，偶爾有調皮的落到她的鼻尖上，涼涼的。
還記得前世剛被收養的那個冬天，也是下了這么大的雪，那天怡好是周末，爸爸有案子沒在家，媽媽帶她去院子里堆了一個雪人。
那是她第一次堆雪人，回了家還時不時趴到窗邊去看上幾眼，好像生怕雪人會跑了一般。
媽媽問她在看什么，她說希望雪人能一直在，可以代替她們迎接回家的爸爸。
當時她被媽媽摟在懷里，媽媽說，爸爸一回家就會看到那個雪人的。
可是當天晚上爸爸沒回來，直到幾天之后，媽媽接了個電話匆忙出去，臨走時將她托付給鄰居奶奶照顧。
她在奶奶家一直等了兩天，媽媽才一身疲憊地回來了。
那一刻她撲到媽媽懷里，緊緊地抱住媽媽，卻是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這兩天她一直都在怕，怕養父母不要她，怕她失去好不容易擁有的家。
媽媽安慰她，說爸爸負傷進了醫院，他們沒有不要她。從那時候起，她便知道，即使她什么也不說，媽媽也能猜透她的心思。
一周后爸爸出院了，胳膊上還打著繃帶。他用另一只將她抱進懷里，說：“你是我們的女兒，永遠都是。”
涼氣順著窗縫灌進屋里，一向怕冷的小東西卻渾然不覺地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邊椅子上放著薄毯，那是南宮霄天讓人備著給小東西看書時蓋腿的。他隨手拿起，起身過去。
沒出聲，只是輕輕披在那個小身子上。
身上一暖，沐九思才回過神來，眨著霧蒙蒙的大眼睛擠出一個笑容：“多謝殿下。”
“在想什么？”雖然是笑著，但南宮霄天還是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沒，只是在看雪。”
嘴硬的小東西，明明眼中帶著懷念。南宮霄天也不點破，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透過窗子的縫隙往外看。
“你的家鄉下雪嗎？”南宮霄天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沐九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下。”
“也這么大嗎？”
“嗯。嗯？我不記得了。”沐九思反應過來，連忙改了口。
狡猾的小東西，南宮霄天挑了挑眉，看來想套話還真不容易。
院門口有人走進來，隔著雪看得不太真切，只看到兩高一矮。待走近了，沐九思將窗子開得更大些，咧嘴笑著揮手：“海川！”
在前引路的段長風看了看窗邊的人，回頭睨著半大的少年：“你們認識？”
海川被許正潔一再叮囑要守規矩，可不敢象沐九思那般大吵大嚷，只是帶著笑點了點頭。聽到段長風問他，立即收了臉上的笑容，認真答道：“以前見過一面。”
許正潔在門口脫了身上的蓑衣，被帶進書房，讓海川在廊下候著。
一進屋便撩袍跪拜：“微臣許正潔參見燕王殿下。”
沐九思關上窗，直接撲奔門口，卻被南宮霄天一把揪住。
“你別出去，外邊冷。把那個書童去偏廳等候。”前半句是對沐九思說的，后半句變成了吩咐的口吻，是對段長風的。
就是看不慣小東西對誰都熱情的勁兒。
許正潔拱了拱手：“勞煩段公子了。”又對沐九思點了點頭，算做是打了招呼。
沐九思回以一個微笑，距上次一別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月了，許正潔看起來倒是意氣風發，全然沒有那回走的時候的郁郁之感。
“坐下說話。”南宮霄天紅瞳瞟了一眼書案旁的椅子。
許正潔再次拱手：“多謝殿下。”
沐九思十分自覺地上了茶，引來許正潔的又一番客氣。
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暖著，退回到窗邊的椅子坐下。
南宮霄天輕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才開口問道：“許大人，家眷可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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