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南宮霄天傳下話去，府內(nèi)所有人賞一個月的月錢，另酒一壺、肉一方及米糧等物。除了當(dāng)值的，其他人可以吃酒玩樂，但不許耍錢。

    申時中，知希閣的花廳就已經(jīng)擺好了酒席。正中主位上玄樸坐于南宮霄天上首，兩側(cè)分別是段長風(fēng)、鐘叔和沐九思，次間里的兩桌是清澤他們這些暗衛(wèi)。

    燕王府里真正的主子只有南宮霄天一人，玄樸并不是總住在這兒，每年過年都會在花廳設(shè)席，與其說是除夕宴，不如說是借著這個機會犒賞清澤他們。

    雖然叫做暗衛(wèi)，但從嚴(yán)格的意義上來講，他們更是南宮霄天的親信。他信任他們，他們也忠誠于他。南宮霄天對他們雖然嚴(yán)厲，但也是賞罰分明。反之，他們對他言聽計從，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一律嚴(yán)格執(zhí)行。

    宴席開始，南宮霄天沒有長篇大論的祝酒詞，只是道了句辛苦，率先飲了杯中的酒。

    眾人跟著舉杯，唯有沐九思喝的是茶。沒辦法，做為一個大病初愈的人，能有機會和大家同席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

    接下來是輪番敬酒，南宮霄天毫不推諉，連著喝了十幾杯。

    玄樸自打回來就一直忙，今日心情大好，有人敬酒時，他來者不拒，沒人敬酒時，也是一杯接著一杯，完全沒了文人雅士的風(fēng)范。

    沐九思朝他舉了舉手里的茶盞：“先生，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今后還請先生多多照拂。”

    “好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后你就知道我這個人有多好了。”玄樸帶著諱莫如深的笑容干了杯里的酒。

    “那我就拭目以待嘍！”沐九思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

    玄樸一向不羈，說話也總是東一句西一句的，沐九思又故意調(diào)笑，旁人只當(dāng)他們一老一小在說笑，話中的意思只有他們兩人知曉。

    不能喝酒，那就只能多吃菜，好在今天的菜式品種豐富，其中又有沐九思最喜歡的烤鹿肉、龍井蝦仁、紅燜羊排，趁著別人推杯換盞的功夫，她只顧低頭猛吃。

    “九思，我敬你一杯。”不知何時，段長風(fēng)坐到了她的身邊，少年如玉的臉頰因喝了酒染上點點紅霨，粉紅的唇輕抿著，漂亮的桃花眼帶了幾分醉意，眸光流轉(zhuǎn)，俊俏而又溫柔。

    這還是人嘛！簡直就是個妖精，長得也太他娘的美了！沐九思直勾勾地盯著他，心里贊嘆著，連汪德本常掛在嘴邊的粗話都用上了。

    見她呆愣愣地看著自己，段長風(fēng)輕咳了兩聲，把手里的酒杯又舉了舉：“九思，這杯酒一是為我那日的魯莽賠罪，二是謝你不計前嫌，能夠原諒于我。”

    “哦，哦哦，過去的就算了，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氣。”沐九思回過神來，端起茶盞，“我現(xiàn)在只能喝茶，等以后能喝酒了，咱倆再好好喝上一場。”

    “好，我先干為敬！”段長風(fēng)一口氣干了杯里的酒。

    清漣過來拉段長風(fēng)去他們那桌喝酒，南宮霄天擺了擺手，讓他們隨意。

    沐九思眉眼彎彎地看著少年的背影，這孩子自打從青巖寺回來，好像變得沉穩(wěn)了，看來抄佛經(jīng)也是有好處的。

    “肉吃多了上痰，喝點湯解解膩。”一只精致的小湯碗被放到面前，里面盛著多半碗松茸竹笙湯。

    轉(zhuǎn)回頭便對上一雙紅瞳，沐九思回以一個微笑，舀了一口，清淡中帶著鮮香，松茸潤滑爽口，竹笙清脆腴美，的確美味。

    喝了半碗湯，打算再吃顆蝦仁，剛拿起筷子，還沒等伸出去，突然意識到現(xiàn)在太陽已經(jīng)偏西，轉(zhuǎn)頭看向南宮霄天：“殿下是不是該去休息一會兒了？”

    “早有此意，九兒陪本王一起。”南宮霄天面色平靜，眼中卻帶了淺笑。他在這里，下屬們都放不開，往年都是喝幾杯酒意思一下就離席，今年他不想再一個人，又不忍打擾了沐九思的興致，所以才勉強坐了小半個時辰。

    難得小東西還記得他晚間要回避眾人，主動開了口，他正好借機將人一起拉走。

    悻悻地放下了筷子，留戀地看了眼滿桌幾乎沒怎么動的美食，盡管不舍沐九思還是跟著他走了。

    出了花廳，南宮霄天將沐九思身上的斗篷攏了攏：“本王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沐九思眼睛一亮，自從病了之后，她就沒怎么出過屋，更別說出去逛了。

    “還怕本王把你賣了不成？”南宮霄天說著已經(jīng)越過了垂花門，朝知希閣外走去。

    難得呀，大冰山都會講笑話了，看來今天心情不錯。沐九思快走幾步跟上，笑瞇瞇道：“殿下身家巨富，哪能看得上賣我的那幾個小錢呀！”

    “就算能賣上大價錢，本王也看不上。”南宮霄天并未回頭，唇角卻不自覺地勾起。好不容易得了這么有趣的一個小東西，就算是金山銀山，也不賣。

    順著知希閣外的一條石板路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兩人到了湖邊。積雪覆蓋的湖面上被清出了一條路，露出下面厚厚的冰層，夕陽的余輝灑斜斜地灑下來，那條冰路宛如鏡面，亮亮的一條，直通湖中。

    沐九思往前跑了兩步，又站下，雖然非常想下去玩兒，但現(xiàn)在眼看著就要天黑了，實在不是滑冰的好時候。

    略帶遺憾說道：“殿下，天要黑了，咱們明天再來玩兒吧。”

    “誰說要在這玩兒了。”南宮霄天大步向前，站到她面前，把她頭上的風(fēng)帽緊了緊，緊接著將人攏到懷里，腳尖在湖岸一點，向湖中掠去。

    沐九思被他護在懷里，臉貼著他的胸口，只能聽見隱隱的風(fēng)聲掠過，幾個飛縱，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落了地。

    將遮在臉上的風(fēng)帽往后推了推，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剛剛她只覺得過了幾分鐘而已，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到了湖對岸。

    以前只在湖邊遠遠地往這邊看過，距離遠，又有繁盛的樹木，看得并不真切，只覺得是座山，秋天的時候鋪滿了紅葉。現(xiàn)在站在這里，才知道，山上不僅有樹，還有亭臺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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