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那個上前托住南宮霄天的胳膊道:“老九……”不知怎么的,沐九思居然在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顫抖。
“老六,你那么激動干嘛。”年長的那位揶揄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也不怕讓人笑話。”
“二皇兄此言差矣,咱們兄弟可都好幾年沒見面了,我這不是看著老九高興嘛。”
沐九思聽到“老六”二字,驚訝得大跌眼鏡,急忙斂眸低頭,心中卻在暗自腹誹,原來這就是當年跟南宮霄天爭老十的那位呀!怎么看都象是個窩窩囊囊的主,這是受了什么刺激?當年的霸氣都哪兒去了?
三人寒喧著,又有以南宮灝為首的幾位皇子過來請安。
南宮灝趁人不備還朝沐九思擠了擠眼睛。
叔伯子侄幾人正在說話之際,就聽一聲尖細的嗓音唱喏:“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長長的尾音就象金屬劃在玻璃上,讓沐九思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大殿之中頓時安靜下來,太后在宗德帝和皇后的陪伴下緩步而來。三人落座后,御階下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一同叩拜,恭賀太后千秋之喜,給皇帝、皇后請安。
趁著起身之際,沐九思偷偷偷朝上瞄,宗德帝身材消瘦,明黃十二章紋龍袍略顯空蕩。透過九龍金冠前垂下的玉珠可以看到,他的眉宇間與南宮灝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更多了幾分上位者特有的睥睨天下的氣度。
太后保養得宜,完全看不出是個六十歲的人,和皇后一樣頭戴鳳冠,身著禮服,端坐于上。
沐九思剛要收回目光,便見太后朝這邊掃了一眼,嚇得她趕緊斂眸低頭,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那可是當今太后,皇帝他娘,不是街邊跟鄰居扯閑白的老太太,她沒讓你抬頭,你絕對不可以看她。
太后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朝賀完畢,皇后攙扶太后起身,移駕后殿去接受女眷們的跪拜。
宗德帝朝下掃視一圈,面帶微笑:“今日太后壽誕,擺宴玉翠宮,各位愛卿隨朕一同前往吧。”
目光落到御階下的幾人身上,笑意更深了些:“二哥、老六、老九,能同時看到你們,朕心甚慰。來,咱們兄弟一起走。”
玉翠宮離得并不算遠,幾人也不乘輦,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之下,朝玉翠宮而去。
宗德帝和南宮霄天居中,二王爺康王南宮正誠,六王爺瑞王南宮弘義隨行兩側,兄弟四人沿著青石板路邊走邊說話,完全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樂場面。
寬敞的玉翠宮內花園錦簇,中間留出了空場以做表演之用,男席女席分列兩旁,上首位皇帝皇后分別坐在太后身邊,宗德身邊分別是二王爺南宮正誠、六王爺南宮弘義、九王爺南宮霄天,皇后身邊依次是兩位貴妃、康王妃和瑞王妃。下首兩桌分別是皇子、公主。
宗德帝先是帶頭舉杯祝賀太后千秋之喜,之后酒宴正式開始。玉翠宮內絲竹渺渺,仙樂飄飄,完全一副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
沐九思和長喜依舊找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坐下。
長喜見她總是往玉翠宮那邊張望,便說:“里面有專門的人服侍,不需要咱們過去。如果有什么要緊事,主子會差人出來尋的。不過,一般不會有事,咱們只要別走遠了,倒是可以輕閑一會兒。”
“宴席會持續多長時間?”沐九思問。
“一個多時辰吧,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有小太監送了茶點過來,現在是大白天,沐九思倒是不擔心南宮霄天,也就放松下來,喝著茶、吃著點心和長喜說話。
長喜的性子與他的名字一樣很討喜,健談卻不啰嗦,還很會尋找話題,與他聊天一點都不會覺得悶。
兩人正說著話,長喜一抬頭,說道:“燕王殿下出來了。”
沐九思扭頭便看到南宮霄天已經走下了石階,趕緊迎了過去問:“怎么出來了?”這還沒到半個時辰,宴席正是熱鬧的時候。
“大殿里太悶,出來透透氣。”南宮霄天背著手往前走。
兩人沿著石板路轉出了玉翠宮,一直走到湖邊,南宮霄天才停下腳步,指著湖側岸的一處探出湖面的兩層小樓道:“那是臨水居,碧波殿的水閣。”
“是殿下小時候住的地方?”沐九思聽他說過小時候住在碧波殿,一直到離開京城。
南宮霄天點了點頭:“那里是本王母妃進宮后住的宮殿,也曾是后宮之中最好的宮殿之一。本王在那里出生、長大。”
“一個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你好闊氣哦!”沐九思不想他再勾起傷心的往事,故作贊嘆狀。
南宮霄天何嘗不知道她的用意,莞爾道:“碧波殿是挺大的,前后都有園子,側旁還有水閣。正殿前種了幾顆杏樹,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就會開滿了花,早起一出門就能聞到花香。到了五、六月,杏子漸漸成熟,黃里透紅的果子壓得樹枝都彎了。”
“一定挺甜的吧?”沐九思眉眼彎彎地問道。
“嗯,酸甜。”南宮霄天點了點頭,“記得有一次,本王想要摘枝頭上最大的那棵,結果一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好在樹不高,只是磕破了膝蓋。”
“后來呢,還敢不敢再爬樹了?”
“摔個跟頭而已,怎么可能把本王嚇到。”
沐九思哈哈大笑:“原來你小時候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主兒啊!”
“爬樹也并非全是為了摘杏吃,只是覺得好玩兒。”
“那除了爬樹,你還干什么?”
“看魚。”南宮霄天望著粼粼的湖水,“這御湖當中有不少錦鯉,本王會把吃剩的饅頭搓成小塊扔進水里,時間一長,只要有人站到臨水居旁的廊橋上,就會有一大片錦鯉游過來。日頭足的時候,魚身上泛著亮光,一閃一閃的,可漂亮了。”
沐九思剛想說那場面一定很好看,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一道聲音:“小姐,你別走那么快,小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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