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趙樂生，劉氏眼圈便紅了，點點頭哽咽道：“是，大人他就算公務繁忙也會回房去歇息的，除非事情緊急，在衙門忙得太晚。”
沐九思轉頭問楊繼來：“楊縣丞，最近衙門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楊繼來想了想，皺著眉道：“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些日常的事務。”
“趙夫人，那晚趙大人有沒有說過，他為什么事去書房？”沐九思轉回頭來，又問劉氏。
“他沒說。”
“那他最近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沐九思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比如說遇到了什么煩心事，也許是公務上的，也許是與什么人發生了罅隙。”
“公務上的事妾身不懂，所以平素里也不會問，實在是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煩。”
“他有沒有什么情緒上的異常？”
“情緒上的……”劉氏顰著眉嘀咕了一句，又思忖片刻才道，“大人近來確實是有些跟以前不大一樣，經常發呆，有時候跟他說話也聽不見。”
“你就沒問問他出什么事了嗎？”沐九思問道。
“問了，他說無事，妾身也就沒再追問。現在想想，他心里得擔著多大的事兒呀，才會……才會……也怪妾身，怎么就沒多問問呢，不然也許就不會……”劉氏說著，用帕子掩著臉唔唔地抽泣起來。
“所謂世事難料，趙夫人不必過多自責。”
沐九思這話剛一出口，劉氏的情緒更加不好了，哭聲越來越大，肩膀一抖一抖的，胸口也劇烈地起伏著，伴隨著哭音斷斷續續地反復說著是自己的錯，沒有照顧好趙樂生。
翠蓮一見她這樣，也掉了眼淚，半跪到她身邊，又是拍后背，又是撫胸口，嘴里不停地嘮叨著：“夫人別這樣，別哭壞了身子。”
楊繼來想要勸，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干著急。
一時間屋里只剩下劉氏主仆二人的哭聲。
南宮灝揉了揉額角，對于這種場面很是頭疼，揮揮手道：“楊縣丞，趕緊讓人把趙夫人送回去歇著。”
楊繼來連忙出去又喚了兩個婆子進來，和翠蓮一道將劉氏攙扶出去。
她們一走，屋里總算安靜下來，南宮灝松了一口氣，問楊繼來：“剛才這位是趙樂生的正室夫人還是……？”
“回殿下，是正室夫人。”楊繼來答道。
“趙樂生不是已經快六十了嗎？這位不是原配吧？”南宮灝沒見過趙樂生，但來之前看過他的履歷，不過那上面沒有關于他夫人的記載。
楊繼來微斂著眸答：“應該不是。”
沐九思側頭問：“她是什么時候嫁給趙大人的？”
“這個下官不太清楚，下官是三年前到的子川縣，那時候趙夫人就在。”
“老夫少妻……”沐九思嘀咕了一句，又問，“他們夫妻的感情如何？”
楊繼來神色不大自然地搖了搖頭：“這是趙大人內宅之事，下官不甚清楚。”
這倒也是，現在不比前世，誰家兩口子吵不吵架扮不扮嘴的，同事鄰居多少會知道一些。這里雖不至于來守男女大防，但趙樂生也不太可能跟自己的屬下說這些。
沐九思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自己這么問的確是有些冒失。
本來打算從劉氏那里多了解些情況，可如今也是不成了，幾人干脆又回了宅子。
南宮灝往正堂的桌邊一坐，接了長喜遞來的濕帕子擦著手：“這位趙夫人吵得人腦仁都疼。”
“之前楊縣丞說過趙大人的女兒都已出嫁，想必這位趙夫人并沒有生養，如今年紀輕輕又沒了丈夫，總是要傷心的吧。”段長風說道。
清濟挑了挑眉：“就算是再傷心，也該克制些才是，當著太子殿下的面如此作為，實在是……，也就是殿下仁厚，否則就該治她個失儀之罪。”
南宮灝把帕子丟給長喜，說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剛剛守了寡，本宮哪能再與她計較。”
長喜沏了茶，放到桌上，細聲說：“殿下就是心善，這若是換作旁人，定然是要治罪的。先前奴才聽說，一個小宮女不小心在七皇子跟前打了個嗝，當即被拖出去打了十個板子。”
沐九思瞪大了眼睛：“這也太那個啥了吧！打個嗝就挨十板子？”
南宮灝斜睨著她冷笑一聲：“哼，現在知道本宮有多仁慈了吧？你在本宮跟前可沒少打嗝。若是算起來，恐怕屁股都得保不住了。”
沐九思拱了拱手：“多謝殿下保屁之恩！”
一句話把屋里人都逗樂了，南宮灝笑著去戳她的頭，嗔道：“你這個皮猴子，小心我讓長喜掌你的嘴。”
長喜撫著胸口：“殿下可折煞奴才了，借奴才幾個膽子，也不敢打沐公子呀！”
幾人笑夠了，沐九思擺了擺手：“得了，不鬧了，都說說，對趙樂生的死有什么看法。”
南宮灝斂住了笑容，道：“按說一個人有了想要自盡的想法，不可能毫無征兆。可就眼下咱們知道的來看，除了趙夫人說他近日來時常發呆，并沒有其他異樣。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趙樂生就算有難心事，也不一定會表現出來吧？況且這時常發呆不也算是異樣么？”段長風不是很贊同他的說法。
南宮灝搖了搖頭：“自盡那得有多絕望，怎么可能一點跡象都沒有呢！你說是不是，九思？”
沐九思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具有自殺傾向的人肯定是在受到了非常大的打擊，因而產生了厭世的想法，自然就會展現出負面情緒很多、悲觀消極的狀態。只是有些人會將這種情緒掩飾起來，所以并不明顯。”
“但是異樣肯定是會有的，比如說性格的改變，以前很健談，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了，經常發呆也是其中之一。因為厭世，會對其他人都抱有抵觸情緒，往往喜歡安安靜靜地一個人，靜靜思考。”
沐九思看了一眼專心聽她說話的幾人，又說道：“當然，這些都是人在自殺前常會出現的現象，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表現。有的人可能是一時受挫而沖動自殺。可是，以上的情況，趙樂生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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