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思覺得奇怪，她所理解的是，講經一般都是圍繞一部經文來勸誡世人積德行善、廣種福田，妙覺怎么講上鬼神了？這也太隨心了吧！

    妙覺從頭至尾眉目低垂，語氣不急不緩。直到講完，才緩緩抬眸，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雙手合什，口頌佛號，隨后走下高臺，徑直而去。

    從講經堂出來，清澤在南宮霄天耳邊低語了幾句。

    南宮霄天眸光微動，隨即對其他人說道：“時候不早了，先回同安寺，稍事歇息便下山返城。”

    慧真親自將人送出了雅月庵，這才松了一口氣，問身邊的中年尼姑：“那老家伙呢？”

    “又回大佛殿去了。”尼姑答道。

    慧真揉了揉坐得發酸的腰，冷哼了一聲：“講些個亂七八糟的，聽都聽不懂。”

    “我剛才去問過了，她說她講的是大梵天王教與佛陀一段驅除邪祟的經文。我問她為何提到孩童，她說那是大梵天王在講邪祟的丑惡相貌，足以讓孩童看一眼便能啼哭不止。”

    “你倒是認真，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慧真打了個哈欠，“提心吊膽一宿，我得先回去睡會兒。”

    這邊一行人出了雅月庵，走出老遠去，沐九思還在琢磨剛剛妙覺所講的是什么意思，南宮霄天見她一直凝思不語，輕聲說道：“妙覺尼師講的是佛說長壽滅罪經護諸童子陀羅尼經。”

    “為孩子祈福的？”沐九思問道。

    南宮霄天微頓了頓，才出言道：“佛陀開示，殺業為四根本罪之一，扼殺胎兒也是造殺業的一種。此為使可愛的孩子變成了可憐的嬰靈，不論什么原因，其父母都是要下無間地獄償，累生累世償還殺業。我佛慈悲，留下此經，救護諸童子，也為造重殺業的無知父母提供了一盞從地獄走向解脫的指路明燈。”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超度嬰靈？”

    南宮霄天點了點頭：“是超度嬰靈最有效果的經文之一。”

    “妙覺尼師講超度嬰靈做什么？”南宮灝不明所以的問道。

    走在后面一直緊鎖眉頭的張安說道：“庵里有人造了殺孽。”

    “什么？”南宮灝還是沒明白。

    沐九思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屁孩兒，啥都不懂。”

    南宮灝眼睛瞪得老大：“你說誰小屁孩兒？我比你還大兩歲呢！”

    我實際上比你大了五歲都不止！沐九思心里暗想，嘴上卻說：“這跟年齡沒有關系，生理年齡再大，心理不成熟，也還是個小屁孩兒。”

    “九兒不可出言不遜。”南宮霄天提醒道。畢竟是一國的太子，雖說他們玩鬧慣了，也要留些面子才是。

    九皇叔總算替他說一回話，南宮灝揚著頭，神氣地說道：“聽見了吧？如果再對本宮不敬，九皇叔就會收拾你。”

    沐九思吐了吐舌頭：“是小的不好，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南宮灝微微點頭：“可以不怪罪于你，但你得告訴我雅月庵的殺孽是怎么回事。”

    這熊孩子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沐九思勾了勾手指讓他附耳過來，用極低的聲音耳語了幾句。南宮灝聽罷，頓時不可置信地問：“怎……怎么會有這種事？”

    沐九思又將他扯過來，低聲道：“你小點兒聲，別忘了刑部的隸妾是怎么說的。”

    她沒提珠兒，怕再勾起張安的傷心事。南宮灝卻也聽明白了，那日驗尸，隸妾說得清楚明白，小尼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我知道了，妙覺尼師是在提醒咱們，雅月庵里不干凈。”南宮灝恍然大悟。

    沐九思笑瞇瞇地奉承道：“太子殿下聰明過人，一點就通。”

    一行人順著大路往回走，眼看著快通往同安寺的岔路時，就見路邊草叢里人影一晃，清濟突然從里面躥了出來，朝南宮霄天一拱手道：“主子，屬下有事回稟。”見他點頭應允，便附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話。

    沐九思挑了挑眉，在雅月庵是清澤跟他咬耳朵，這到了同安寺又換成清濟，一個兩個的都這么神秘是幾個意思？

    南宮霄天卻一點要解釋一下的意思都沒有，率先朝同安寺走去。

    住持如智聽說他們回來了，連忙帶著人迎了出來：“二位殿下，昨晚聽聞沐檀越身子不適，老衲擔心了一夜，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晚間不回來，自然得知會人家一聲，清澤正是借著這個報信兒的由頭，出去轉悠了一圈，重新查看了雅月庵周圍的環境。

    “多謝如智大師關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沐九思笑著說道，“昨天不過是喝了些涼水，鬧肚子罷了。”

    如智頌了聲佛號，說道：“我佛保佑，沒事就好。齋堂備了齋飯，二位殿下還是先去用齋吧。”

    南宮霄天擺了擺手：“不必了，我等在山中已盤桓幾日，該回去了。”

    聽說幾人要走，如智挽留道：“已近午時，用過齋飯再走不遲。”

    “此時下山，正趕得及天黑前進城。若是再晚，恐怕就要貪黑了。”南宮霄天微微頷首，接著又吩咐清澤去收拾東西備車備馬。

    時候不大，準備停當，一行人踏上了歸途。馬車拐上大路，沐九思以為南宮霄天會告訴她發生了什么事情，可等了半天，這家伙居然半斂了紅眸養起神來。

    一想到他昨天半夜也不知道出去了多久，想要戳他胳膊的手指又收了回來。算了，還是等他休息好了再問吧。

    馬車朝山下行了大概一兩里路的時候，南宮霄天突然睜開眼睛，沉聲道：“停車，把人送過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沐九思不明把人送過來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望著他。

    車應聲停下，車門一開，一個灰拉吧唧的不明物體被拋了進來，正落在車廂中央的地板上。隨即清澤跟著上了馬車。

    沐九思仔細一看，被扔進來的居然是一個穿著灰布僧衣的光頭小和尚。

    此時，小和尚被黑布蒙著眼，嘴里塞了布團，手腳也都捆著。

    清澤上前將塞在他嘴里的布團拿掉，解開了他眼睛上的黑布。

    待看清了他的相貌，沐九思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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