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思上下打量著她，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這藥是打哪兒來的？”

    “是……是夫君去鎮上找大夫買的�！焙嗡问项^一天剛發過高燒，現在雖然已經退了，但說話還是帶著喘息，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你不說實話，是在等著殿下治你的罪嗎？”沐九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瞇了瞇，透出一絲讓人懼怕的寒光。

    何宋氏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嘴唇翕動了幾下，囁喏道：“真……真的……”

    沐九思頗具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何宋氏，我怎么聽說，你弟弟宋祺祥常會去鎮上，而且一去就兩三天不回家呢？他去哪兒，你這個做姐姐的不會不知道吧？”

    聞聽此言，何宋氏眼睛瞪得老大：“你……這和我弟弟無關，你們可不能冤枉他！”

    “你以為燕王殿下的人都是白吃飯的嗎？就這么點兒小事，還能瞞得過他們？”沐九思手指輕敲著桌面，“你也不想想，既然能在你房里找到喜春丹，那別的東西自然也會一并被找出來�！�

    “可是夫君又不是……不是第一次服那藥，怎么就會……就會……”送了命這三個字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沐九思見她還在抵賴，沉聲道：“喜春丹并不是藥，而是助興用的，遇酒其性能更強。你丈夫雖說大好了，畢竟也是身體贏弱之人，普通人也就罷了，象他這樣的人，怎么能承受了這種虎狼之藥，這對他來說可是致命的呢。”

    “不會，祺祥不會害我的……”何宋氏雙手掩面，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何宋氏，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沐九思說道，“你們夫妻求子心切可以理解，但不該聽信宋祺祥之言，隨便弄來喜春丹，更不該在不了解其藥性的情況下亂用。所以說，害死你丈夫的并非別人，而是你們自己。”

    “不……”撕心裂肺的哭聲從廂房里傳出，那哭聲里充滿了絕望與悔恨，持續了有小半個時辰，才逐漸低落下來，簡直凄慘得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約莫又過兩刻多鐘，沐九思從廂房里出來。一直等在外面的長喜迎上前去：“姑娘，太子殿下在堂屋等您呢。”

    她剛一進堂屋，南宮灝便迫不及待地問：“方才哭得那么慘，可是何宋氏招供了？”

    沐九思揉了揉發疼的額角：“算不得是招供，她又不是罪犯�！�

    南宮灝蹙了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我還以為是何家大房干的，可九皇叔明明說是她害死了她的夫君呀！”

    正在此時，房門一開，南宮霄天邁步進來：“本王何時說過此話？”

    “不是您說那喜春丹是何宋氏的弟弟搞來的么？”南宮灝更加疑惑了。

    他一大早去找九皇叔打聽消息，結果九皇叔只扔下這么一句便出門了，也不給他多問的機會，害得他巴巴地在堂屋等了一上午。

    “喜春丹是宋祺祥給何宏禮夫婦的，但就算是何宏禮身子骨不成，只要不過量服用，頂多是身子越來越虛，還不至于到暴斃那個地步。”沐九思接過佳音倒的茶，喝了小半杯，轉頭又問南宮霄天，“怎么樣，招了嗎？”

    南宮霄天微微點頭：“是何汪氏在三房下人那里偷偷打聽到何宏禮在服喜春丹，何宏仁為此特意找人尋問過其功效�！�

    “所以才想到要借著生辰的機會，請他喝酒？”南宮灝蹙了眉，“可他怎么能肯定之后何宏禮一定會服喜春丹？”

    “他在賭�！便寰潘颊f道，“一次不行，就兩次�！�

    南宮灝還是沒太明白：“難道何宏禮夫婦就不知道喝過酒后，那藥力會更猛？”

    “求子心切，存在僥幸心理唄�！便寰潘悸柫寺柤�。

    “可是……”

    沐九思不想讓南宮灝象十萬個為什么一樣問起來沒完沒了，干脆將整件事從頭梳理了一遍講給他聽。

    何家已故的老爺臨終前，將家產平分給何氏三兄弟。老二與自己分的一樣多也就罷了，畢竟是一母所出。老三這個庶子也分那么多，這引起了何宏仁夫妻極大的不滿。

    但因為是老爺子的意思，他們不敢忤逆，只能請里正和族中的長輩來給分了家。何宏禮自幼體弱，曾有大夫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大房夫妻盤算著只要三房暫時不分出去，等何宏禮一死，就算有了子嗣，孤兒寡母也還是任由他們擺布，廚房這份家產終歸還會落到他們手里。因此他們以老三體弱多病不易操勞，且又不懂經營，需要他們夫妻照顧為由，將三房留在了老宅。

    兩年過去了，一切看似按照他們的預想的軌跡在向前發展，疏不知凡事都有變化的可能，半年前，何宏禮的病情有所緩解，最后居然連藥都不吃了。不僅如此，還提出想要分出去單過。眼看著如意算盤要落空，何宏仁夫婦慌了神。通過安插在三房院里的下人打探到何宏禮正在服用喜春丹，于是就想出了這么一條計策。

    何宏仁以生辰為由將何宏禮請過去，假意同意他自立門戶的請求，還說不僅要將屬于三房的產業歸還，連這兩年的收入也會一分不差的都給他們。

    何宏禮沒想到他會如此痛快，一高興就陪他喝了幾杯。而那酒也并非普通的酒，喝起來雖然口感綿軟，實則卻是極烈。

    正如沐九思所說，他在賭，賭何宏禮會在酒后興奮之時與何宋氏行夫妻敦倫之事，賭他事前會服喜春丹，賭他會因喜春丹藥效過猛而引發舊疾。這樣，他又可以名正言順將三房留在老宅。

    沒想到的是，他賭贏了，何宏禮完全按照他所預想的去做了，唯一的區別是，他并不僅僅舊疾復，還因此而送了命。

    辦生辰酒這事看似平常，卻是不經推敲，何宋氏便先入為主認為是何宏仁下了毒。而那對夫妻自是心中有鬼，先放出風聲說是她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夫君。

    里正過府吊唁時，何宋氏曾向他告過狀，但因沒有確實的證據，里正又不愿趟這混水，勸幾句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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