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她似乎花盡了一生的力氣,分成了若干次,才完整的說出了口。
云奕是一個專業(yè)的醫(yī)生,冷靜了一些之后,一看就知道蘇凡珂到底怎么了。
他深深的鎖著眉心,伸手摸了摸蘇凡珂的額頭。
溫度異常之高,嚇得他瞬的收回了手。
可她的手怎么會這么涼,這么冰?
“凡珂,看著我。”云奕撫著她的臉頰,“聽我說,現(xiàn)在你什么都不要說,不要想,乖乖的跟我回醫(yī)院,好嗎?”
蘇凡珂的眼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光亮,卻還艱難的說:“云奕,我把蕭紀景,還給,若若了………”
而后………
噗
話音才剛剛落下,一口鮮紅的血液就毫不留情的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
血液順著蘇凡珂的唇,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著。
帶著濃郁的腥甜氣味。
在她雪白的婚紗上開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血薔薇,就像是車窗之外,那一朵朵開得正艷的紅色薔薇花一樣。
“凡珂!”
“云奕………”
“你給我閉嘴,再說話,我就把你從這里丟下去。”
說罷,云奕不想再跟她耗下去。
強勢的扯開她的手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發(fā)動了車子。
云奕的心,疼了。
因為蘇凡珂。
云奕的眼,濕了。
因為蘇凡珂。
蘇凡珂,你到底是有多愛蕭紀景,才會如此狠心的傷害自己。
云奕緊咬著牙關(guān),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
市近些年來最最熱鬧的一天,終于在夜幕降臨之后,緩緩的落下了帷幕。
就在這短短的一天之中,似乎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多到一時間都無法讓人消化了。
諾諾的手術(shù)早在蘇凡珂與蕭紀景的婚禮之前就成功了。
云奕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婚禮現(xiàn)場,為的只是想給蘇凡珂一個特別的結(jié)婚禮物,卻不知,禮物都還沒來得急送出去,婚禮就已經(jīng)舉行不下去了。
他還把如此虛弱的她給帶了回來。
這樣的結(jié)果,是他想要的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他唯一敢確認的是,今夜,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里,沒有一個人是真正能開心得起來的。
“蕭紀景………”
蘇凡珂在睡夢之中輕微的囈語聲拉回了云奕所有的思緒。
那一聲,小小的。
云奕卻聽得十分清楚。
他垂了垂眼,忍不住伸手抹去從她眼角滴落的眼淚。
“傻瓜,直到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你夢的那個人,也只有蕭紀景一個嗎?”
“蕭紀景,不要………”
每說一句,蘇凡珂的眼角就會多滴落一滴眼淚。
直到一滴一滴,匯成線,再也無法止住。
“諾諾………”
………
今天的夜,格外的不平靜,似乎就連大海也變得格外洶涌了起來。
別墅外,海浪聲陣陣,聽起來似乎比平時更大了些。
陳管家協(xié)助著莫曉葉在婚禮會場收拾殘局,一忙就是一整天,身體很是疲憊,可是卻不及他的心來得更累。
他最最不想看到的事,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哎………
他現(xiàn)在除了嘆息,還能做什么?
拿出鑰匙,陳管家在別墅門口站了好一陣,都沒有勇氣開門進入這間別墅。
別墅是蕭紀景的母親留下的,他守了這么多年不曾離開,就算曾經(jīng)蕭紀景讓他離開,他也死皮懶臉的留了下來。
為什么?
不就是希望看到蕭紀景幸福?
可如今,一場本該歡樂無比的婚禮卻變成了這樣。等他百年之后,他該如何跟蕭紀景的母親一個交待?
哎………
他又止不住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陳叔………”
月光下,一個如月光般陰柔的聲音隨著海風一起傳進了陳管家的耳朵。
陳管家拿著鑰匙的手頓了頓,回身,尋聲看去。
只見云若艱難的推著輪椅從陰影里出來。
月光下,她的樣子似乎更加的蒼白了些,陳管家蹙了蹙眉,“云小姐?你怎么來了?”
云若緩緩的向著陳管家靠近,“陳叔我………,我到處都找不到景哥哥,就來了這里,可是門鎖著,我………”
“云小姐,您請回吧,先生他不在這里。”
“陳叔,求求你,你就開開門讓我看一眼吧,他要是真的不在,我馬上就離開。”
“抱歉。”
陳管家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趕人的意圖十分明顯。
這里是他守了一輩子的別墅,他不喜歡外人的進入。
所以,再轉(zhuǎn)身的時候,他不顧云若的眼神到底是有多可憐,便徑直的開了門。
“陳叔,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你們都那么討厭我?”
云若大吼。
陳管家后背一僵,握住鑰匙的手又瞬間頓住了。
做錯了什么?
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現(xiàn)在。
每一個人似乎都錯了,而每一個人也似乎都沒有錯。
在這錯綜復雜的世界里,對與錯,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呢?
“陳叔,求求你,我真的只看一眼,只要看到景哥哥安全就好………”
陳管家的手又一次頓了頓,最終還是答應了,“進來吧。”
云若欣喜若狂,推輪椅的動作也突然變得不再那么笨拙了。
可即便如此,別墅前的那幾個階梯,她還是沒有本事上去,陳管家見狀,只得大步上前,幫了她一把。
“謝謝。”云若的態(tài)度十分的謙卑,就像是鄰家的乖乖女一樣。
“云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已經(jīng)醒了,就該過屬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
“陳叔,你別說了好嗎?能一輩子都留在景哥哥的身邊,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他不趕我走,我就不會輕易說出放棄的話來。”
“隨你吧。”
問世間情為何物,陳管家不懂,二十年前是,現(xiàn)在也是。
他搖了搖頭,推著云若,打開了別墅門。
可人都還沒來得急進去,一股濃烈而刺鼻的酒氣就朝著兩人猛撲了過來。
蕭紀景果然在這。
這是陳管家從未想到過的。
“景哥哥………”
“先生………”
云若和陳管家同時喊出了聲。
兩個人也同時沖進了別墅。
事發(fā)突然,兩個人都忘記了開燈,只能借著淡淡的月光,看見客廳的地毯上,茶幾上,到處橫滿了空酒瓶。
蕭紀景呢?
他當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時的他,正靠著沙發(fā)坐在地上。
陰柔的月光下,他顯得十分頹然,雙眼也失了原來的光亮,眼神十分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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