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一個巡警走到跟前，錢貴還在叫嚷，巡警喝道：“光天白日，聚眾鬧事，隨我到警局走一趟。”

    沒等云珠開口辯駁，人群中有人幫腔：“剛才兩個幫辦插隊，這位老哥一時不平，這才出手的！”

    錢貴趁機一把掙脫出來，嚷道：“我錢貴好漢一條，不怕進局子，要抓連那兩個狗娘養(yǎng)的一起抓，我錢貴才服這口氣。”

    兩個當差的早就溜之大吉。為首的巡警逡巡一圈，發(fā)現(xiàn)了剛才扶起云珠的兩個男子，驚疑道：“二位老兄，你們怎么……”其中一人迅速使了一個眼色，巡警一愣，心中明了，停住話頭。

    云珠上前，彬彬有禮地說道：“這位長官，今天這場風波，都因兩人插隊而起，我家人雖然有錯，但不是罪魁禍首，聚眾鬧事，擾亂秩序的罪名，可是擔當不起。”

    為首的巡警上上下下打量云珠一番，打起官腔：“維護秩序是我們警察廳的職責，這位小姐帶著家人跟我們走一趟，說清楚就沒事了。”

    錢貴閃身護在云珠跟前，拍著胸脯大喊：“我錢貴一人做事一人當，和我們小姐有什么相干，你們要抓人，盡管來，我錢貴這輩子還沒吃過牢飯呢，嘿嘿，正好進去嘗嘗鮮。”

    為首的巡警指著錢貴的鼻子大罵：“他媽的你個臭要飯的，老子今天不把你抓進局子里，我喊你一聲‘爹’！”錢貴瞪著兩只眼睛，滿臉憋得通紅，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一腳揣在巡警的肚子上！

    “哎呦！”巡警一聲慘呼，兩手護住肚子，疼得直彎腰。剩余的巡警一擁而上，錢貴雙拳難敵眾手，被牢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云珠一個小姐，哪里經(jīng)過這種事，根本就手足無措，楞在那里。

    忽然開來一輛警車，幾個巡警擁著一個人，撥開圍觀的人群，走到云珠面前：“薛小姐，你沒事吧？”

    云珠定睛一看，陸樹錚一身制服，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怎么來了？”陸樹錚從天而降，云珠又驚又感。

    為首的巡警一見陸樹錚，兩腿一收，立正敬禮：“陸處長！”

    陸樹錚看看被按在地上的錢貴，沉聲道：“先把人放了。”“是！”按住錢貴的巡警松開手，錢貴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云珠怕他再生事，一把拉住他。

    陸樹錚掃了眾人一眼，吩咐道：“這里交給我處理，你們撤吧！”“是！”為首的巡警答應(yīng)著，向眾人揮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帶著幾個巡警上了車。

    陸樹錚走到云珠面前，低聲道：“什么都不用說，我先送你回家。”

    云珠擺擺手，低聲說道：“不用，我自己回去的好。”陸樹錚道：“今天這一攤子事，恐怕瞞不了你家里人，我送你回去，親自向你母親解釋。”

    云珠沉思片刻，沒想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她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恐怕也瞞不了母親，也好，趁今天這個機會，正好向母親說清楚。”云珠點點頭，同意了陸樹錚的建議。

    司機開了車門，陸樹錚扶著云珠上車坐在后排，錢貴呆頭呆腦，還在車門口傻站著。

    陸樹錚道：“讓你家車夫一起上來吧！”云珠招呼錢貴上車，坐在司機旁邊。云珠坐在后排，隱隱約約又聞到了陸樹錚身上的味道，有一種奇妙的微醺的感覺。

    陸樹錚兩眼直視前方，半晌才開口：“薛小姐，恕我直言，你們家的車夫，恐怕不能再送你上學了。”

    坐在前排的錢貴騷騷頭皮，干笑兩聲：“小姐，我錢貴對不住您，回家后稟明了太太，要怎么罰我都行。”

    錢貴剛才雖然暴躁了點，總是為了維護云珠，云珠也不好怪他，淡淡地說道：“錢貴叔，我這次就不告訴太太了，你下次可別這樣了。”聽了這話，錢貴一張黑臉笑開了花，口中直嚷：“謝謝小姐，下次可不敢了。”

    陸樹錚覺得不妥，無奈錢貴是薛家的人，自己無權(quán)干涉，也不便說什么，車里的氣氛有些尷尬。還是云珠打破沉默，主動問道：“陸處長，今天扶我起來的那兩個人，就是您派的便衣嗎？”

    陸樹錚點點頭：“正是。”“是他們報的警？”云珠接著問道。陸樹錚答道：“不是。他們只會暗中行動。剛才過來抓人的，是負責東四十條治安的巡警。”云珠哦了一聲，忍不住問道：“那您怎么來了？今天要不是您及時趕到……！”

    陸樹錚皺了皺眉，神情嚴肅：“薛小姐，今天的事情，違背了我陸樹錚一貫的行事風格。”

    云珠不解：“此話怎講？”

    陸樹錚道：“你家車夫襲警，按照警察廳的規(guī)矩，至少要拘留半個月。”

    云珠辯解道：“是巡警先罵人的。京師的老百姓對警察廳的巡警早有怨言，一個個耀武揚威。”

    陸樹錚面色沉重：“警察廳籌建時間不長，經(jīng)費短缺，招聘的巡警素質(zhì)參差不齊，警務(wù)工作還有很多缺陷。”“不過，”陸樹錚話鋒一轉(zhuǎn)：“就算言語上有沖突，也不應(yīng)該襲警。說實話，我身為督察處處長，沒有追究你家車夫的責任，為薛小姐破了這個例，此刻心中難安。”

    云珠覺得好生對不住，但是又不想陸樹錚秉公執(zhí)法，把錢貴關(guān)起來，想了想，試探著說道：“我聽說有人犯了事，警察廳有罰做義工的，能不能也讓錢貴去做做義工，將功補過？”

    陸樹錚一口回絕：“不必了。”云珠很是難為情，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還好這會兒功夫，汽車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薛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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