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一聲汽笛響過，火車慢慢駛出前門火車站。云珠看向窗外，韓媽和小翠站在月臺上，朝著自己揮手，韓媽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么，轟隆隆隆，列車加快了速度，隔著車窗，根本聽不清楚外面的人說的話。云珠心里一酸，淚水模糊了雙眼。

    “別難過了，坐好。”陸樹錚安慰道。

    云珠的視線從車窗外移到車廂內，陸樹錚坐在自己的對面，正襟危坐。她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背擦擦眼淚：“不是說大總統召見嗎，還以為你不來了。”

    “正好去天津有一趟公務。”

    原來如此，云珠微感失望，原來不是特意送她的。

    其實今天早上大總統突然召見是真，到天津出差是假，陸樹錚早就預定好了到天津的頭等票，他怎么放心云珠一個人走。

    “我在日本有幾個朋友，你有困難可以去找他們。”陸樹錚遞過來幾張名片。云珠隨手接過來，沒有心情細看，直接放進了隨身帶的手包里。

    兩人默默無語。陸樹錚扭頭看著窗外，冬日清晨的陽光勾勒出他輪廓鮮明的側臉。離別的傷感和對未來的迷茫在云珠心中交織著，曾經陸樹錚就是她的救命稻草，現在她要離他那么遠，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到了日本，先念一年日文補習班，再聯系大學，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種族，所有的事情全靠自己，想想都覺得可怕。

    “怎么了？”陸樹錚覺察到了云珠的不安。

    “你在天津待多久？”云珠問道。“辦完事情就回。”陸樹錚答道。“什么時候能辦完？”云珠追問道。“順利的話今天就能辦完。”陸樹錚不得不撒謊。

    “船票能改簽么？”云珠問道。

    “又打什么主意？”陸樹錚用探究的眼神看著云珠。

    “反正都送到天津了，你干脆送我到日本吧！”話一出口，云珠自己就愣住了，她為什么要說這個！

    “不要得寸進尺。”陸樹錚一下子變得兇巴巴的。

    “干脆你和我一起去日本留學好了。”云珠偏要得寸進尺。離別在即，她不怕丟臉了，也不怕陸樹錚生氣了。

    “想和我一起留學？我留學的時候你還是個黃毛丫頭。”陸樹錚扳起一幅老學究的面孔。

    “是啊，若是早生幾年就好了，那樣的話我一定想方設法認識你，好和你一起到美國去。”云珠道。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陸樹錚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扭頭看著窗外，擺明了不想搭理云珠。云珠若是再這樣無所顧忌地撒嬌撒癡，他怕自己抵御不了，心一軟就答應讓她留下來。沒有錯，愛是一種煎熬，卻讓人欲罷不能。

    云珠見陸樹錚黑著臉，自覺無趣，只能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列車到了楊柳青，短暫停靠幾分鐘，有乘客下車抽煙，兜售零食畫報的小販來敲包廂的門。陸樹錚揮揮手，小販提著沉甸甸的籃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列車很快啟動，離天津越來越近了，云珠真希望火車可以永遠開下去，永遠不要停下來，一直開到天涯海角，開到地老天荒，那樣的話，她和他，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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