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拿出藥方，鋪在桌面，身姿向前傾一下后嘆了一口氣，再退回來向后傾一下，然后再嘆了一口氣，瞧什么瞧，不管是離得遠一些還是近一些，她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這藥方正是王五稍回來給她瞧的，現在可好，一團黑花花的東西在眼前，瞧個屁，于是煩躁地將這藥方折成了紙飛機，對著門外一飛，紙飛機……飛落到了腳下，軟趴趴的紙飛機怎么可能飛地起來，于是嘆息聲盡數碎在了夜里。
云笙的凡胎是承受不住她靈軀的，所有在這亙古不變的歲月中就算她不能被人記住，也從未想過要附身于誰，更何況現在五鳳也在這具身體里。
今日她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將這身體保存下來，可還沒想好，景明溪竟然給她立了誓言，讓原本停止跳動的心又蹦了起來。
下輩子，她那里有什么下輩子。
云笙手臂放在桌上，將頭埋在臂膀里，無聲無息。
景明溪來的時候她依然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腳下那軟趴趴的紙飛機被景明溪拾起拆了開。
柴胡、當歸、白芍、茯苓……牡丹皮等，全是治療郁結的草藥，等景明溪再次抬眸看云笙時，云笙也側起了頭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云笙掃了一眼藥方，便問，“餓了？”完全當沒有看見他手中的藥方一般。
景明溪點了點頭，“餓了。”
其實景明溪之前也吃了不少，若真說餓還不如說想吃點什么，感覺心里空空的，他下樓的時候懷疑自己將賀芳尊不好的習慣染上了。
心里越是有事便越覺得空，總想找些什么東西賭上才好。
云笙與景明溪目光相撞，她沒有回避，一點一點的將景明溪看了個仔細。景明溪被看得紅了臉，撇開了視線，孰不知云笙現在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容貌，所有才費了許久時間。
“我去給你做飯，作為交換等會你給我念書怎么樣？”
景明溪點頭應“好”心中莫名歡喜了一霎，覺得那親疏感淡了些。
“過來幫我燒火。”云笙可不想大半夜一個人干這些，既然給他做，便讓他瞧著，不想再學曾經，什么事情都偷偷摸摸地給他做好。
需要備用的菜都被王五吩咐已經切好，她只要抄好了飯，再烙好蛋皮就好了，云笙一邊做一邊給景明溪講解，話里有意無意的在表明以后她不在的時候可以自己做著吃。
景明溪不動聲色，也不知道他意會沒。
做這蛋包飯不需要什么大火，景明溪撿了些小枝小棍放入灶孔，空閑時間一直盯著云笙忙碌的身影，氤氳裊繞在云笙身前，朦朦朧朧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昨日還抱著不醒的師姐，而這一刻她竟然為他洗手做羹湯。
回想師姐醒來前的十五年，再回味醒來后的日子，以及她不知生死的時間想比較，還是覺得最后這時間過得漫長。
“好了，不用火了，滅了。”云笙將飯盛入盤中道，“去洗洗手來吃，你是想回房間，還是就在這里吃。”
還未等景明溪回答便自顧地說：“算了，回房間，莫成君說你特別愛干凈。”特別愛干凈的人抱著她一身血污不撒手，用土埋自己的時候還將她的臉護住，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沒有體會過愛人別離，云笙自然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覺。她見過前世景明溪的離世，那時的感情也就只覺得是“惋惜”。恢復真身的她怕是以后也不能體會了吧。
這時，她突然想到了禹歡沁，輾轉紅塵尋找救愛人的方法。
慕言季、術士都已經滿足了他們的要求，接下來便是禹歡沁了，在景明溪動身回蒼涯山后她也要動身去涂山了，當然還要拿回長翎，讓秘境消失。
云笙將木案遞給景明溪端著，自己又提了一壺熱水，倆人亦步亦趨地回了景明溪的房間，云笙將茶壺放在桌面上后，就自顧脫了鞋和衣服上了床，也不管這樣會不會驚著景明溪。
她云笙宮主從來都是想做什么便做，為了景明溪已經委屈自己多少年了，現在她要隨著自己本性。
若是石頭捂不熱便砸碎了在捂。
云笙見景明溪從進屋一直看著她，便道：“看什么呢？你先吃，吃完了就過來這邊給我念書。我有些累了，等會過來叫我。”
景明溪大概有些不知所措，云笙也不急，閉著眼睛耐心地等待著。
這飯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時辰，云笙躺了一會起來坐在床邊道：“涼了就別吃了，你別這般別別扭扭的，我又不吃你，放心吧，我不對你動手動腳，過來給念念書。”
景明溪躊躇了片刻，幾步走向床邊，拿出書問：“是這本？”
“恩，這本，上次那位李先生還沒有給我念完，”云笙笑意盈盈地說，“不愿意念嗎，那算了，我明日還是找他念吧。”
景明溪的琥珀雙眸閃了閃，準備去搬一把椅子過來，正欲轉身，云笙便問：“你去哪里？”
“搬椅子過來。”
“你怕我什么？”
“不怕。”
“哦，不怕嗎？”云笙笑著說，“既然不怕就把鞋脫了坐上來。”
景明溪臉上驚訝神情一閃而過，最后木訥地脫了鞋上了床。可云笙似乎還不放過他，“不脫外衫會臟了被褥，你不脫嗎？”
“……”景明溪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又乖乖地脫了外衫，還上了床，翻了翻書，“師姐，從哪里開始念？”
“隨便吧！你喜歡從哪里就哪里開始。”
屋子里響起了清冷且醇厚的嗓音，“十娘因愛成恨離開青山派，最后墜入了魔道，而她的大師兄再他離開后覺得心中愧疚便拜別了師父說是要下山斬妖除魔，其實大師兄真正離開的意圖是想找到十娘，想幫她退出魔性，就算不能再回青山，也比被仙門正派斬殺要強的多。”
“過了許久，大師兄終于找到了十娘，然而他的師弟竟然悄悄地跟著他，嫉妒成狂的十娘……”
云笙突然問：“十娘殺了小師弟，還是殺了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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