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牡丹閣歌舞笙簫,南風(fēng)館紙醉金迷,云笙神識一掃便知道了慕言季的所在地。
如歌撫琴一曲后急忙到了后院,慕言季今日太不正常了,必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今日怎么了,有什么不如說出來聽聽。小廝取酒以及跑了幾回了!
慕言季嘴緊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幾壺過后早已經(jīng)迷離了眼,盡管如此他仍舊緊閉著嘴,與其說緊閉嘴還不如說是封閉了內(nèi)心,他假意了十多年,在此過程中將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一個算計的人、唯利是圖的人,一個陰險狡詐的人、未達(dá)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可今日聽聞慕晴雪不在秘境時,他的堅持像一座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宮墻轟然倒塌,將他殘破不堪的身軀壓倒在地,并且壓碎了他的心。
慕言季什么都不說,看著如歌笑,溫婉、璀璨、動容的假笑……
兩個習(xí)慣假笑的人坐在一起,喝著酒,這一幕讓人看著更加凄涼、慘淡……
如歌勸慰不了慕言季,他周旋在這小倌店中,遇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將自己隱藏起來,以至于自己說的話有時聽起來也不太真實,問他怎么了的話也只是象征性的問問而已。
陪著他喝酒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于是云笙和秦系來的時候見著了他們你一杯,我一杯的場景,倆人身邊還有許多空的酒壺,酒香飄散到院落每一處。
云笙輕吐一口氣,秦系神色松懈下來,疾步走向慕言季喚道:“少主,該回去了!
酒后,慕言季的思緒反射弧微長,幾杯酒下肚后才抬眼看了一眼秦系,“回去,回哪里?”他訕笑說,“回司慕府,那不是司家的老宅嗎,司芊芊將我趕出來了,我能回哪里?”
慕府在司從文爭奪家主之位時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而后,舊址被建成了商鋪,他連一個可以歸去的地方都沒有。
“秦系,我們以后住哪里?”慕言季抬頭望著秦系,無助的眼神像是乞求的孩子。
秦系一介武夫,不會表達(dá)什么細(xì)膩的感情,從慕言季將他救回去開始,他唯命是從的對象是慕言季,他替慕言季擋劍護(hù)他周全,卻始終是一顆小樹苗,而慕言季則是一顆大樹,是他堅強(qiáng)的后盾。
他將目光投向云笙,尋求幫助,也是庇護(hù)。
云笙的底細(xì),秦系非常清楚,從墜崖醒來后秦系便知道自己的身體起了什么變化,那一身傷全數(shù)愈合沒有一絲傷痕,就連曾經(jīng)的傷疤也消失了,他的魂魄被禁錮在身體里,從此不老不死。
對于自己的人云笙從來不吝嗇幫助,云笙一個眼神便安撫了秦系,她沒有上前去安撫醉酒的慕言季,只是走到如歌放琴的石桌邊。
石桌應(yīng)該是轉(zhuǎn)設(shè)的,它的條形狀恰巧能放下這把古琴,云笙撫衣坐下,將玉手放上了琴弦。
如歌每日會在此地?fù)崆伲惹霸诳吞脧椬嘁磺蟊銓⑶俜旁诹耸郎稀?br />
云笙恢復(fù)記憶后,文字認(rèn)識、字體書寫、樂曲彈奏的能力也恢復(fù)如初。
清脆的聲音從琴上蹦出。
音符跳出指間,聲聲悅耳,如同山間流淌的清泉能洗滌心靈,讓凌亂的思緒找到出路,讓煩躁的心情得到寧靜。
慕言季與如歌的視線聚焦到了云笙的臉龐,干凈、清澈的目光讓他們移不開眼。
云笙指間浮動,簡單悠揚(yáng)的琴音并不是她的安慰,弦音引起了慕言季的注意,云笙注視慕言季的雙眸將琴音一轉(zhuǎn),變了音符……
朱唇翕動。
“也許很遠(yuǎn)或是昨天,在這里或者在對岸,長路輾轉(zhuǎn)離合悲歡,人聚又人散。在心碎中認(rèn)清遺憾,生命漫長也短暫,跳動心中長出藤蔓,愿為險而戰(zhàn)。跌入黑暗墜入深淵,任淚水鋪滿了雙眼,沒有神的光環(huán),握緊手中的平凡。沒有神的光環(huán),只要你的平凡……此心此生無憾,生命之火已點燃!
淺易旋律、沒有復(fù)雜的技巧更能將云笙想要表達(dá)的平凡陳述出來,平凡是常態(tài)、也是另一種的追求。
一弦一音一聲將慕言季前半生描寫出來,形象而生動,能活著便是他的勇敢,為了救出慕晴雪、為了奪回家族的榮耀、為了報仇雪恨他冒了多少險,甚至連自己都能出賣。
他可恥又可憐。
從高貴落入平凡。
從平凡到達(dá)虛偽。
一曲過后,慕言季趴在桌邊睡著了,眼睛里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了下來,云笙離開琴邊走到桌前吩咐秦系叫人去煮碗醒酒湯,沏壺茶過來。
當(dāng)秦系將醒酒湯端過來準(zhǔn)備叫慕言季時,云笙接過碗遞給了如歌,“這不是給慕少主的,不用管他,本宮給他造了一個夢,讓他認(rèn)清未來的路該如何繼續(xù)走下去,夢過后自然會醒。”
如歌神情詫異的接過碗,“給我?”
云笙點頭笑道,“本宮沒有錢付給你,就獻(xiàn)點殷勤,怕你喝醉了沒人陪本宮喝酒,”她一手提起酒壺一手敲著壺壁說,“本宮千杯不醉,你信不?”
“……”信否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如歌一笑而過,喚來小廝將慕言季扶入了房中,而秦系乘夜色回了司慕宅探查了一番府內(nèi)情況。
云笙提過酒壺后便放下了,她斟了一杯茶后道:“借酒消愁,愁更愁還是飲些茶比較好,修身養(yǎng)性也!
云笙輕啜了一口杯中茶水,眉眼微蹙后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了如歌,“你這是什么茶,苦死了,你留著自己喝吧!
如歌接過茶抿了小口,“這茶是濃了些,想來是給我解酒的吧。我讓人重新去泡一壺,你等等!
“不用了,本宮也不愛喝茶。”叫人泡茶也是最近養(yǎng)成的習(xí)慣,畢竟她師弟喜歡喝茶。云笙掃了一眼院子里朵朵挺立的薔薇,道:“把你院子里的這花摘下來曬著,下次吾來泡著喝。你忙著,本宮先走了!比绺杪犅勗企弦,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不舍的情緒,他笑看著云笙,閃亮的眸光里含著一絲顧盼,“不再坐會嗎,”話音一落,如歌甚是覺得自己唐突,他一個小倌妄求什么呢,改口道,“我給你彈彈上次你給我的曲譜,怎么樣,要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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