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兒走了,就此離開葬仙山。
由東盛以東而至北荒妖城所在,有著極遠(yuǎn)的距離,縱然如此,洛神兒也未曾尋求老鬼的幫助。若她愿意開口,大抵老鬼不會拒絕,畢竟于他而言不過手到擒來罷了。6塵更不會坐視不理,哪怕老鬼不愿出手,他也絕對要開口相助。如此,還能省下許多靈精。
但洛神兒寧可耗費(fèi)于現(xiàn)在的她而言,無比珍貴的靈精,也不愿欠下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如此的堅(jiān)決,劃清界限。
胸口有揮之不去的煩悶,無論6塵,也或穆雙影,實(shí)在不能理解洛神兒究竟是怎樣的考慮,會做出這樣的決斷。若只就6塵也罷了,但如今,卻連穆雙影也被她徹底拋卻,是將過往共同經(jīng)歷許多的情誼都徹底斬?cái)唷H羧蘸笤僖姡悴辉偈墙忝茫锹啡耍不蚺笥眩踔翑橙?br />
“她,怎的就能如此”
穆雙影咬著唇角,面上滿是不舍。
任誰也不能理解,但偏偏現(xiàn)實(shí)如此。
6塵未曾回答,只轉(zhuǎn)身便回去樓閣,尋了個角落盤坐下來,靠在墻下。
他從來都不喜洛神兒此人,無關(guān)相貌如何,只這女子心性讓他不能感受到分毫的親近。自第一日相識便能看出,溫婉,平淡,是如水般和柔,卻又清冷于心,拒人千里。那時6塵便已經(jīng)隱約感受到,他與洛神兒大抵不會相處得很愉快,最多不過普通朋友。
雙生魂。
洛仙兒是個意外。
穆雙影曾說她是個危險的女人。
確實(shí)很危險,但緣分如此,讓6塵認(rèn)識了洛仙兒,也見到了她的本質(zhì)。
雙生魂,完全相悖的性情。
洛神兒心高氣傲,野心勃勃,早便能夠看出,而如今6塵更是認(rèn)清了她的面貌,是當(dāng)真無情!
執(zhí)著于自己的野心,執(zhí)著于自己的意志,身陷苦海而不自知,仍舊沉淪其中,他人欲助,卻如刺猬,只將自己保護(hù)起來,反而傷了他人。然,許是她心中明白,卻不肯承認(rèn),只愿身在其中也不肯上岸,向著深處一步步沉淪,將身邊的一切都抗拒。
穆雙影曾心心念念的牽掛,洛仙兒寧可背負(fù)怨念也始終如一
洛仙兒也是個執(zhí)著的家伙。
她將一心都放在看重的妹妹身上,付出了一切,卻落得如今的下場,只嘆好在未曾失去性命。只這花花世界的萬般美好,她卻未能見到,是嘗盡了苦果。
未曾做過什么,卻怎該如此?
“大圣道器的轉(zhuǎn)生,天生便該帶著這些苦痛嗎?”
6塵問了一聲,卻無人回答。
穆雙影也回去自己的房間,大抵洛神兒的離開也會讓她難過許久。畢竟自小而至如今的情誼,這般便斷了,曾真心相待卻換回一禮作罷。那轉(zhuǎn)身的背影縱然蕭瑟,縱然孤獨(dú),卻從不曾猶豫回頭。
哪怕只一眼也好,但凡停住腳步,看上一看,穆雙影都會追去,再次嘗試將她留下。
但,晚了
陰風(fēng)起落,陰云攏聚,壓抑存于兩人的心頭。
又是一日。
氣機(jī)交葛,鬼冥落定,那灰暗的道痕終于漸漸消散,老鬼也將一身的煞氣盡數(shù)煉化。經(jīng)時四月余,方才化解,便如他的本事也不知那日秋羅城一戰(zhàn)究竟枉害多少無辜性命。然煞氣化盡,也就足夠,無需擔(dān)心因鬼修一道而引來天誅地罰,落得身死魂消。
“這一日,你都如此。”
老鬼尋到樓閣中,找到了角落里的6塵。
他滿面污黑,托著一身破爛的粗布麻衣,大喇喇的蹲在6塵面前。那渾濁的雙眸中,映出6塵黯然的眼神。
“壓抑,難受,為何?”
老鬼問了一聲。
“替洛仙兒覺得不值。”
6塵微微抬頭,苦笑一聲,只翻手便取了些老酒擺在面前。
自己一壺,又推了一壺到老鬼面前。
仰頭一口飲下,滾燙的熱流順著喉嚨而至內(nèi)腑,猶如火燒,卻抵不過心里莫名的難受。將酒氣呼出,還是如此,哪怕求醉而已腦中昏脹,卻也未曾覺得舒服些,只能低頭,捏緊了酒壺,不知該怎的才能泄。
人言一醉解千愁,卻怎的酒入愁腸愁更愁
老鬼也喝酒,只咂了咂嘴,嘿的笑了一聲。
“萬般緣法,起起落落,當(dāng)真神妙莫測。”
聞言,6塵微微抬頭。
“那洛仙兒,是永恒圣王的血玉轉(zhuǎn)生而成。血玉化作身軀,圣韻演作魂魄,只那雙生魂的意外,也著實(shí)非尋常能夠預(yù)料。但真的說來,洛仙兒的境遇倒是與永恒圣王一般,太過愛護(hù)身邊之人,終究沒能落得好的下場。永恒圣王給自己準(zhǔn)備了轉(zhuǎn)生的機(jī)會,卻為壽元耗盡的子嗣而出手違逆陰陽大道,反被其奪去了身邊血玉,又惹得一身兇煞。號稱永恒,大圣之身,最終落得天誅地滅的下場。”
老鬼自斷古前便存在,縱然將自身鎮(zhèn)壓古墟之中,卻也知曉許多隱秘。
6塵瞇起眼睛,手中酒壺砰的一聲捏得炸裂。
酒水,濺了滿地。
“逆反陰陽大道,因果后患無窮,那血玉被永恒圣王的子嗣奪去,想要以此來強(qiáng)奪大圣的轉(zhuǎn)生機(jī)會,卻最終未能成功,而使得血玉流落在外。因果,因果,一切都是因果,當(dāng)初的因果還未過去,便落得如今,讓這血玉轉(zhuǎn)生,也得承受些許。”
老鬼又飲一口,贊了聲好酒。
他起身,已經(jīng)準(zhǔn)備回去自己的樓閣。
“你是煉獄的圣子,也是個男人,既然覺得那洛仙兒不該承受這些,便想辦法幫她解決這些就是。天地大道存于心,若它扼住了你的喉嚨,你就將它的喉嚨也扼住,軟弱與躲避,不過只能讓痛苦更深,讓深淵更暗。”
走了兩步,又駐足,老鬼回頭看來,面上滿是平靜。
“你覺得不該,那便不該,嘗試去挽回才對。男兒當(dāng)如是,慷慨上天宮,一步路,只一步,生死榮華莫回顧。”
言罷,呵的一聲輕笑,推門離開。
6塵還在原處坐著。
他怔怔出神了許久,忽的,笑了下。
“也是”
起身,展了下身子,意氣風(fēng)。
“我曾答應(yīng)仙兒要照顧洛神兒,既然不能挽回,便隨她一起,不過就是瘋一場。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卻不能放任她只身在外。興許力不足,興許意不向,待她撞了南墻,也該回頭,看看過去,看看現(xiàn)實(shí),還能留下些許挽回的余地。”
胸口煩悶盡去,尋到一旁樓閣,見了穆雙影,仍舊郁郁不歡。
“我去追洛神兒,你便在此間,等我回來。”
6塵未曾扯謊,徑直開口。
他對上穆雙影愕然的雙眸,只笑了下,上前攔住其嬌軀。
“不能放任洛神兒一人在外,你心中放不下,也就不會開懷,我自然不能見你如此。何況,仙兒也曾要我照顧洛神兒,我該做到才是。待得她傾覆一切,仍舊不能滿足自己的野心,頭破血流,還可將她挽回。若真的放任,便連最后的機(jī)會也沒有。你不會開心,仙兒也不會開心,我也就不會開心。”
穆雙影身子一顫,未曾開口,只伏在6塵懷中,將他衣角都捏緊。
一言輕慰,一吻落眉。
“你在這里乖乖等我回來,好生隨著老鬼修行便可,無需擔(dān)心。若真的不堪,遇到兇險,我便拉著洛神兒一同遁回明月長生殿就是。煉獄會有人在那里看著,若我回來,便直接來葬仙山,不會浪跡他處。”
“我隨你一起”
穆雙影開口,卻有些無力。
她心中也清楚,6塵不會答應(yīng)。
“北荒妖族要取你大妖血脈,怎能再回北荒?”
6塵確實(shí)搖頭,溫言細(xì)語又帶著堅(jiān)決。
不容穆雙影反駁。
“你得答應(yīng)我,安然回來,如上次一般。無論如何,莫要沖動,若神兒真的不堪,那便那便”
她咬住唇角,心緒復(fù)雜,如何能言。
6塵苦笑,只能點(diǎn)頭。
“如上次般答應(yīng)你,安然歸來,絕不將性命留在北荒。何況,家中還一美嬌娘,縱如何,又怎能舍得?”
聞言,穆雙影稍愣,禁不住笑了出來。
“你也學(xué)會油嘴滑舌了,怎的以前不見這些?”
她抬頭看來,美眸蕩漾情意綿綿。
自北荒而來,至東盛,身邊除他一人,便再無任何依靠。神兒仙兒性情相悖,如今更是仙兒沉寂,神兒決然,將過往的一切都徹底斷去。而這一份情緣,她也未曾得到真正的回應(yīng),畢竟當(dāng)初不過愧疚才起,縱然心往,卻仍舊飄蕩。
一日的恍惚,一日的悵惘,一日的迷茫,愁腸百轉(zhuǎn)又能如何傾訴?
然如今,那一聲家中,便足夠了
揮手,落下禁制,只二人其中。
一笑媚,百態(tài)生,輕解羅裙軟玉橫。子規(guī)吟,龍欺鳳,魚水巫山通天峰
待得散去云煙,踏出山巔,6塵再去尋了一趟黑無常,留下幾言,只道事多,還得出門一趟,不能在此多待,便將圣子一事暫且推后。待得離開,6塵又留下一柄折扇,仍舊記得是要做謝禮送去公孫家秦家于秦書生。只如今過了太久,便得讓煉獄之人替他走上一遭。
一則還禮,一則報(bào)上平安。
那秦書生也心心念念記掛他的安危,6塵領(lǐng)情,便得照顧其心才行。
如此,便算罷了。
黑無常給了些靈精,又給了傳送玉臺,待得回到葬仙山上,就只三人相送。
老鬼雙手揮動道痕顯化,撕裂虛空,廣闊而浩大,猙獰萬般,也不知此行究竟多少路程,竟是到了這般地步,便連黑無常見了也驚嘆不已。
一步踏入其中,回頭而望,那美眸幽幽,不舍也罷,擔(dān)憂也罷,盡數(shù)隱入深處,含笑送別。
只待散去,輕嘆,柔腸百轉(zhuǎn)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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