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澤洲,一城九溝十八寨,廣闊浩瀚,云嵐飄渺,霧浪翻騰。
繁忙的喧嘩不絕于耳,虎王殿盡數(shù)毀去,連同其中珍藏的許多寶物都徹底化作飛灰,雖于虎王而言不過了了,卻也損失極大。然毀則毀矣,惋惜也不能如何,還得先將虎王殿重新修筑才行,畢竟那是虎王的寢宮,亦代表著身份,怎的也不能始終在城中酒樓落腳。
卻該走的人,已經(jīng)盡數(shù)離開。
便如古農(nóng)皇主,道宗歐陽子,紅塵谷梅娘等人,便連蘇千烈與天命老人也早便離開,就只冷玉書院的沈先生還得繼續(xù)修養(yǎng)一段時間才行。
那日虎王殿中,他為阻攔瑤光圣主幾人的陰謀,傾盡一切,卻因圣教妖女與那黑蛇老怪的毒法而無能力敵,更是被任家家主借機重創(chuàng)。雖圣教妖女臨走前留下了解毒丹藥,卻重傷未愈,便連橫渡虛空都不能承受,還得在此間多待幾日才行。
何況冷玉書院本就事少,沈先生縱然耽擱些時間也無妨。
卻陸塵已經(jīng)恢復(fù)了傷勢,得盡快上路才行。
黑玫瑰重傷未醒,古農(nóng)皇主所言,是三魂六魄承受不住秘法之力而散亂于肉身之中,雖算不得身死,卻也落到活死人的境地。憑古農(nóng)皇主現(xiàn)下的能力,還不足以將其治愈,若非神農(nóng)綠金鼎在,就只能依靠老鬼才行。
卻老鬼如今的狀態(tài)怎樣,陸塵也不敢多說。
還得走一趟煉獄。
黑白無常相隨。
“臺鑒匯合吧,那邊的事情總得處理一下才行。”
公孫涼將目光自后方的公孫家主秦天與虎王跟黑白無常幾人身上收回,笑著道了一聲。
“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有那位前輩在,黑玫瑰的傷勢該不成問題。另則,我與爹爹跟秦叔在東海不會停留太久的時間,若是可以,你便盡快趕去,畢竟那廖浴蘭究竟該怎樣處置,你也得知曉才行,而且我也可以幫你多做些事情。”
他拍了拍陸塵肩膀,又拉著他到了一旁。
“晚卿要跟著你去煉獄,我便將她交給你了,此事爹爹也已經(jīng)知曉,并未反對,卻爹爹的意思你也該明白。東海,就不要帶著晚卿去了,讓她留在那位前輩身邊跟著修行。晚卿是鴻蒙道體,有些特殊,便連爹爹也指點不了她什么,想來也就那位前輩能夠給出合理的建議。幫她,也是幫你自己,這點不需我來多說,卻另有一點你也得記著,若非大婚,可不要動她。”
公孫涼深深看著陸塵,卻笑得奇怪。
“有些事情還不方便告訴你,這是晚卿的意思,更是爹爹的意思,就只記著不要越了那條線,其他的倒是無妨。”
“我記著”
陸塵目光稍有些躲閃,低著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著實未曾料到公孫涼要說的竟是這些,只再看穆雙影與公孫晚卿,前者笑意曖昧,后者俏臉嫣紅,也是垂著臻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顯然公孫涼所言她們都是聽到,陸塵也就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受不住穆雙影的笑意。
“如此便罷,待爹爹與虎王前輩說完了話,咱們也該上路。”
公孫涼朗笑一聲,啪的一聲打開折扇,快步走了出去。
陸塵撓著頭發(fā),又深深一嘆,終究是回到穆雙影與公孫晚卿身旁,并未多說,只將黑玫瑰重新抱起。
不過片刻,公孫家主與虎王也是聊罷,雖幾人不曾聽得清楚,卻也隱約察覺到“魔族”兩個字眼,該是那廖玉寰的事情。卻究竟如何,陸塵這些個小輩還不必知曉。待得那五人臨近,互相告別,而后公孫涼便隨同公孫家主與秦天離開,陸塵幾人也與黑白無常踏上了回去煉獄的虛空之路。
茫茫浩蕩,無有盡頭,匆匆之旅足足兩個時辰才終于落定。
落得葬仙山,氣機交葛之間,萬鬼嚎哭,隱隱有兇煞動蕩。入眼之中,黑青的大地滿是詭霧籠罩,翻騰若冤魂厲鬼,刺耳的風(fēng)聲更是陰冷難忍,也讓頭次來到葬仙山的公孫晚卿顫了顫,俏臉都隱隱泛白。卻此間,那些個翻騰的陰冷又很快散去,葬仙山巔也有人影出現(xiàn),是那老鬼立于懸崖邊緣,遙遙望來。
黑無常平日不去葬仙山巔,就白無常將陸塵幾人送了過去。
待得落地,老鬼一雙眸子正平靜而淡漠的望來。
“前輩安好。”
公孫晚卿亭亭玉立,仍舊那一身大紅的長裙,與穆雙影白無常施施然一禮,而后便立于旁側(cè),不再開口。
陸塵倒是不理這些,就只抱著黑玫瑰上前。
“先將她留在這里吧。”
老鬼看了黑玫瑰一眼,轉(zhuǎn)身便去了往日在的地方,盤坐下來。
“她性命無憂,也無需我來相助,待得兩月過后自然能夠恢復(fù)過來,你大可安心,還是早日去東海尋那萬化道藕。我累了,得盡快恢復(fù)才行,否則趕不上一年期限。”
聽聞黑玫瑰無妨,陸塵也終于松了口氣。
卻老鬼所言讓他也有些意外。
無需如何,兩月便可恢復(fù)?
陸塵心中藏著許多不解,卻老鬼分明知曉許多,只未曾多言。然黑玫瑰始終瞞著自己來歷,便是不愿他人知曉,陸塵雖是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才行。
“她的來歷,該說時,自然會與你說。”
老鬼又忽的開口,也似知曉這些。
“老東西,裝模作樣。”
陸塵撇了撇嘴,又冷哼一聲,對老鬼從來都沒有什么尊敬。
卻他也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便將黑玫瑰交給穆雙影,讓她們先去屋里,而后便來到老鬼一側(cè),盤坐下來。
“你教我的那鬼道仙道經(jīng)確實神妙,但踏足鬼道之后,我命淵中多了些鬼道精血,與那些個烙印在命淵中的金字不能安然相處,每次催動血氣都會讓它們碰撞,甚至將我命淵都傷得近乎崩潰。這事你可得先給我解決了,否則再去東海,免不了得有麻煩,我卻連血氣都不能動用,豈不是只能挨打?!”
“鬼道領(lǐng)會不深,修為不夠穩(wěn)固,掌控之法粗糙,自然不能相容。”
老鬼仍舊閉著眼睛。
陰風(fēng)呼嚎,他滿臉的胡須與臟亂的長發(fā)都飄蕩起來。
“心神入鬼道精血,體會鬼道神妙,貫通鬼道至理,掌控鬼道根本。心神入四肢百骸,明鬼道痕跡,悟鬼道徑途,釋鬼道沉浮。待得一切皆可,鬼道,仙道,如何不容?鬼道仙道經(jīng),又怎會言鬼道、仙道?”
“鬼道,仙道”
陸塵瞧他一眼,眸中有些意外。
“那金字,是仙道?”
“天選所留,仙道至寶經(jīng)文,若平日無事,也可修行學(xué)習(xí)。此經(jīng)與你過往所修不同,卻是天下修行法之根本,亦堪得起源仙經(jīng),乃天選自封仙榜中得來。”
老鬼緩緩睜開雙眸,一片渾濁。
“我修的是鬼道,天選修的是仙道,血天,修的卻是人道。天地萬物,人、仙、鬼、佛、妖、修羅,最差一道便是修羅,是以情入道,以殺證道,以血祭道,以命修道,惹一身業(yè)力,天災(zāi)不斷,故而最差一道。中四道,無論先后,共修天命之道,路不同,果相同,走哪一道,不過選擇罷了。卻唯獨人之道,于六道之頂,是修道萬般,終究以人為本。此間所言之人,乃自身,非是種族之言。你該明了,欲求天人正道,終究人為先,道為后。”
他輕嘆一聲。
“血天,當(dāng)真一代奇人,萬古以來,就只有他開辟了人道,卻他之后,再無人敢走這一道。”
“無人敢走?為何?”
陸塵愣了下,心中不解。
他還以為天下人不知血天如何修行,卻老鬼所言,似乎并非如此。
“斷古前一大世,斷古后一大世,皆有血天之道昌隆。卻人之道,披荊斬棘在先,踏破天險在中,與道為敵在后。掌大道,非是輕易可為,劫數(shù)亦非同尋常。斷古前后兩大世,多少人走血天這人之道,卻在披荊斬棘的路上死了八成,踏破天險的路上死了一成半,只有半成能夠與道為敵便連血天,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卻仍舊死在了與道為敵的路上。自那之后,天下所言,血天之路不可走,漸漸被歲月抹滅。到如今流傳下來的,只有血天戰(zhàn)力,無雙宇內(nèi),可誰知在斷古后的幾代歲月,便是這一道送給他人,也無人敢走。”
“那你早不告訴我,還讓我走這條道?!”
陸塵張了張嘴,猛地跳了起來,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將老鬼生撕下肚。
卻老鬼仍舊平淡。
“唯有此一道,可與天下敵,若不死,總有些機會。仙道也好,鬼道也罷,總是佛道,妖道,修羅道,莫非你可仗著這些,與天下為敵?與宇內(nèi)為敵?血天傳承在你手中,注定如此。先前我亦問過你,可是怕了。”
他緩緩轉(zhuǎn)頭看來,一雙眸子渾濁而又深沉。
“如今再問你一次,你可是怕了?”
聞言,陸塵一滯。
是問過,卻當(dāng)時不知這些
若當(dāng)時已經(jīng)知曉,難道便要說自己怕了?
陸塵咬著牙關(guān),咯咯作響,許久才瞪了老鬼一眼,又冷哼一聲,轉(zhuǎn)身便去了房中與穆雙影跟公孫晚卿告別。究竟說了些什么,老鬼并不理會,也懶得去聽,就重新閉上眼睛,繼續(xù)休養(yǎng)生息。待得許久,陸塵才終于出門,又拉著白無常一道,借其玉臺靈精撕裂虛空之路,奔著東海而去。
只片刻,便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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