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子在昏睡中被一瓢冰冷的水潑在臉上潑醒,他努力睜開眼睛,又看到那幾乎已經刻入最深夢魘的黑袍人。
他努力想過勾出一個笑容,但是只能發出嘶嘶的倒抽冷氣聲,全身上下無處不疼,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幾乎都在這一周的時間里在他身上用過了。
連風信子自己都很懷疑自己為什么還沒死。
當然有時想死才是一種奢望。
“我什么都說過了,別的我都不知道,別費力氣了。”
最終,風信子輕輕說出這樣一句話。
……
……
錢櫻看著面前這個血肉模糊的物體,她幾乎不敢將這個認作是自己的同類,直到身邊的太子從黑袍下取出一瓶銀色的藥劑遞到她的手里:“給他服下吧。”
錢櫻側了側頭,無法理解太子為什么會這樣做。
如果眼前這個真的是之前刺殺案的活口,被折磨成這個樣子,那肯定是能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太子手中的藥劑定然珍貴異常,可是救這樣一個如同被榨干的檸檬皮一樣的刺客,真的值得嗎?
不過下一刻,錢櫻就想起來了軒軼的第一課。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你只需要跟著走就是了。”
錢櫻點了點頭,接過了軒軼手中的銀色藥劑,向著那個刺客走了過去。
對方只穿著一件染血的白衣,上面滿是破破爛爛的裂口,血肉結痂之后就和白衣長在一起,如果要脫掉衣服的話就等同于把外面的一層皮膚揭開。
他究竟遭受了怎樣的酷刑,以至于錢櫻連他是男是女都不太分得清了。
她只能上前,強忍著自己內心的不適對于同類施虐大概是人類最卑劣的行為之一了,可是有些時候,人類就是依賴這樣的行為才能保證自己的生存她差不多已經分不清眼前這個犯人的嘴在哪里,因為連鼻子都已經被齊根割去,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和露出的干涸血竭。
少女緊緊咬住了嘴唇,正在這個時候,這個簡直不能稱作人的生命驟然睜開眼睛,露出一雙深褐色的瞳仁,明亮就好像最閃耀的星,錢櫻沒有提防到冷不丁嚇了一跳,然后松開了手的同時向后跳了一小步。
脫手而出的銀色藥劑瓶在空中自由墜落,然后落入了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中,軒軼上前兩步,不動聲色地扶住錢櫻,然后接住了那瓶藥劑。
而對方則倒抽著冷氣,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什么都說過了,別的我都不知道,別費力氣了。”
他的話語含糊不清,似乎連舌頭都被割掉了一截。
錢櫻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凄慘的人,終于忍不住捂住臉低聲啜泣起來。
而軒軼看著對方,神色如常。
他就是被奧斯帝國抓捕的青翼之鋒的余黨,已經在這里被晝夜不停地審訊了一個多星期,他的同黨已經全部在審訊中死去,只有他還堅強地活著。
而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軒軼就忍不住想過來見他一面。
事實上,當初從暉亡之林返回的時候,如果沒有椒月與星淮南的幫忙,他的下場不會比眼前這個刺客好出多少。
“我可以帶你走,并且治好你。”軒軼看著對方輕輕說道,話語安然。
風信子努力抬起頭,看著和平日里審訊自己并沒有什么區別的黑袍人,凄然笑了笑:“殺了我,或者不要讓我活下去。”
殺了我和不要讓我活下去似乎是一個意思,但是其實真的不是一個意思。
軒軼充耳不聞,走上前去,拔下藥劑瓶的瓶塞,把藥劑瓶置于對方的頭頂傾斜,然后倒出小小的一滴銀色的液珠。
那一滴液珠滴落在風信子被割掉的鼻子上,然后如同水滴沒入了沙漠。
風信子只感覺自己全身都瞬間冰涼下來,全身的劇痛也慢慢消失不見,隨后,全身都有癢癢的觸覺傳來,尤其是被割掉的鼻子和舌頭。
他不敢相信,也不可思議,含糊而震驚地開口:“蓮隱復生劑?”
身為奧斯帝國最大的反對者,他當然知道奧斯皇族掌握著一種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藥,但是這種藥劑有多么珍貴他也一清二楚。
自從被抓之后,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畢竟他也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才會被抓的。
眼下如果對方想要治好自己然后繼續折磨,那么肯定可以找出一萬種其他的辦法,而不是這種耗資巨大暴殄天物的行為。
軒軼沒有回答,畢竟蓮隱復生劑的療效就是最好的回應。
“你愿不愿意換一個主人?”軒軼輕輕說道:“反正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風信子有些意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這樣的廢人,竟然有人真的愿意招攬自己?
所以他慘然笑了笑:“不愿意。”
錢櫻在一旁緊張地握緊雙拳,卻不敢上前一步。
對方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眼前站的是什么人嗎?他這樣拒絕,就真的不怕死嗎?
錢櫻又有點悔恨,如果方才自己再勇敢一點,那么似乎他就沒有辦法拒絕了?
但是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低沉笑了起來,然后加大了手中試劑瓶的傾倒力度,只見月光一樣的藥劑傾瀉而下,淋滿對方的頭顱,然后向下在身體中流淌。
錢櫻看眼前,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蓮隱復生劑的神奇藥效,這樣的一瓶蓮隱復生劑價值超過了一億五千萬奧元,是連錢櫻這樣的貴族少女這輩子都可能接觸不到的頂級藥劑,因為它們只專供于真正的奧斯皇族。
在蓮隱復生劑的作用下,風信子的全身都在迅速地自我修復著,久旱逢甘霖,他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微雨中淋浴,血痂脫落,皮膚重新生長,連被拔掉的指甲和割掉的鼻子都在一點點蠕動著重新長出來,這比魔法還要魔幻的神奇力量,便是名為蓮隱復生劑的這個世界煉金藥劑學的最高巔峰造物。
但是風信子依然無法理解對方為何這樣做。
他雖然仍然被綁在行刑架上,但是過去一個星期曾經留下的無數或明或暗的傷勢,都在那一瓶藥劑面前被完全修復。
“為什么?”
他低聲問道,喉嚨和舌頭恢復之后,他的聲音竟然屬于一個少年,低沉而富有質感。
軒軼笑了笑:“我需要一個見識過地獄的人,也需要一個不愿意背叛的人。”
“但是我說過,我不愿意換一個主人。”哪怕被眼前的人從鬼門關拖回來,但是風信子話語依然低沉而平靜,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在這里被折磨到現在。
黑袍下的少年露出了蠱惑的笑意,他取出一件黑袍扔在地上,然后伸手劃斷束縛風信子的鎖鏈。
“我說過啊。”
“我就需要你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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