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擠出來了!”
徐暢從閘機口拿出自己的動車票,有些壯實的身子靈活地從狹窄的通道鉆出。他的身后背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書包,左手護著一個同樣巨大的黑色提包,右手拉著身后的行李箱。
“春運真是可怕啊。”
徐暢抬頭看了看動車站里頭的指示牌,往BRT的方向走去。徐暢今年大三,新年二十一周歲,就讀于帝都某大學,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理工男。
剛剛在學校里參加了一年一度的美賽,因此只能在大年二十八的時候順著春運的人流回家。徐暢站在透著冷風的站臺前,熬了一個通宵的他此刻眼睛紅得像一只兔子。
“車子來了!”
旁邊的小女孩興奮地揮了揮手,卻不留神砸到了徐暢左手的黑色提包。跟在身后的父母連聲呵斥,又轉過頭同徐暢小聲地道歉。徐暢有些肉嘟嘟的臉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容,現在的他只想趕緊回到家里溫暖的小窩。
徐暢的家鄉是浙南的一個二線吊車尾小城市,沿海地區,多的是做生意的人們,因而到了年末總有大把大把的人回來。徐暢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擠上了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擁擠的B1公交車,把自己的背包和提包緊緊護在胸前。
至于為什么自己回家呢。
徐暢的家住在臨江一帶的老房子里,就是那種一家人一棟小房子的老房子。徐暢的家有三層,一層是飯店,二層是包廂,三層則是他和爸爸媽媽還有妹妹居住的地方。臨江一帶的地理位置其實極好,這些年常常聽說要拆遷改造成包含江景房的高樓大廈,但不知道為什么政府還一直沒有動手。
徐暢的父母親都是溫城土生土長的原住民,雖然文化水平和徐暢這個大學生比起來并不高,但勝在能吃苦耐勞。多年前徐暢的母親以聰慧而長遠的目光看中了江邊的這個老房子,咬著牙掐著腰包買了下來。后來的事實證明,徐暢母親的眼光是極好的。
現在是6點多,正是家里飯店生意正好的時刻。父親和母親想必正在廚房里頭忙得熱火朝天,早就放假的小妹此刻一定也在飯店里忙前忙后充當服務員的角色。想到這里,徐暢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對了,小妹今年剛剛初一。
“大哥哥,你的包里是什么呀?”
“嫣兒,不可以問別人這種問題。”
又是剛剛的一家人,徐暢對著小女孩的母親善意地笑了笑,看著坐在他身前椅子上那個鬼馬精靈的小女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好奇的目光在徐暢的書包和提包間游走。
“這里面是照相機哦。你知不知道照相機是什么?就是可以給你拍很好看很好看的照片的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那大哥哥可以給我拍美美的照片嗎?”
“現在不可以哦。車上的人太多了,這里可不適合拍照呢!”
徐暢的大手緊緊抱著自己的包,那架勢就像老母雞護犢子一般,眼睛中流露出仿佛看待情人一樣的目光。事實上,他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攝影迷。
徐暢擁有的第一臺單反是在他初中升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單反還是一個稀罕物,身邊用單反的人幾乎沒有,傻瓜相機還是值得人們追捧的事物。徐暢那時和父母打了個賭,如果中考能考進當地最好的高中,父母就給他買一臺單反。
因此,徐暢得到了他的第一臺相機。佳能650D,當年的售價加上配套的相機包大約一萬來塊。到了現在,諸如佳能70D或80D也只需七八千,不由讓人感概相機行業的飛速進步。即便如此,徐暢仍舊不舍得拋棄這臺自己最初的伙伴。
都說單反一生坑,自從入了攝影的門,徐暢在攝影的道路上是越走越遠,愈發如癡如醉。除了這臺資歷極老的單反,徐暢還購入了佳能80D和多個各式各樣的鏡頭,以及各種其他裝備,甚至還在一個月前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第一臺無人機。所以此刻的他仿佛抱著自己的全部身家一樣,小心翼翼地用他身上壯實的肥肉護著懷里的東西。
至于錢是哪兒來的?
除了佳能650D,后面的裝備通通是徐暢自己買的。常年排名專業第一的他是獎學金的專業戶,也是室友們敲詐請客的對象。除此之外,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徐暢就在帝都開始了他的實習兼職之旅。當初剛起步的他也曾想過放棄,但一想到再奮斗幾個月就可以自食其力地買上攝影新裝備,又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可見有夢想真的是一件好事啊!
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徐暢拿著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BRT的速度果然很快,這會兒離7點還差10分鐘。
徐暢覺得有些熱,索性把羽絨服從身上脫了下來,而后系在自己的腰間。南方和北方的冬天溫度要差上許多,更何況自己的家鄉溫城。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氣候溫潤,故名為溫城。冬天下雪?零度以下?不存在的!
7點的冬天早已經黑了,道路兩旁明晃晃的燈光亮起,也照亮了江面上的微波。大年二十八的街口格外熱鬧,或許是漂泊各地的人們都紛紛回到了家鄉,原本冰冷的柏油路也多了些許人氣。
隔得遠遠的,徐暢就看見了自家飯店亮起的招牌——老徐家常菜。白色的日光燈照亮了小店門前的一方小土地,也照亮了徐暢心中的柔軟之處。
行李箱的輪子在地上磕絆著,骨碌骨碌的轉動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又在猛然之間戛然而止,周圍的一切都歸于平靜。
“哥你回來了!”
扎著馬尾辮的少女歡快地叫了一聲,把抹布仍在餐桌上就撒開腳丫子往煙熏火燎的廚房里頭跑去。原本想要低調入場的徐暢也沒有辦法,接過餐桌邊熟客們遞來的啤酒杯,愣是干上好幾杯才脫身而出。
“兒子回來了。哎呦怎么都瘦了?羽絨服為什么不穿起來,一會兒凍著了怎么辦?”
一邊數落著,一邊就想要接過徐暢手中的行李。當娘的總是關心自己的孩子吃不飽穿不暖,這大概就是你媽覺得你冷(餓)的最高體現。徐暢無奈地笑了笑,擋住了母親想要幫忙的手。
“我自己來吧,不重的。我覺得瘦點挺好的,以前那是虛胖,現在結實多了。”
通往樓上的樓梯就在廚房的邊上,徐暢看見戴著廚師帽假裝大廚的老爹不由得歪了歪嘴角。老爹徐塘揮了揮手上的鍋鏟以示歡迎,順便用常年觀察豬肉的眼睛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徐暢。
“瘦點好,瘦點好。豬身上就是這樣有肥有瘦的肉才最好吃!”
徐暢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和一個滿腦子豬肉的人能說什么的?還是先趕緊把這些寶貝裝備放回自己的房間吧。
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扔在房間里,徐暢又匆匆忙忙地下了樓。現在正是飯店里頭熱鬧的時刻,不提坐在一樓的散客們,此時二樓的兩個包廂里也都坐著人。小店里的服務員早在幾天前就獲得批準回家過年了,因此夫妻二人加上一個身板都沒長開的女兒自然有些忙不過來。
徐暢接過母親遞來的一碗炒年糕,就著溫開水就大口大口地吃完了。這邊的桌子要擦,那邊的客人要結賬,菜要趁熱上。徐暢帶著半飽的肚子在一樓和二樓之間往返著,他的加入也一時之間分擔了不少壓力。開飯店的就是這樣,永遠也吃不上一頓正經時間的飯菜,哪怕餓著肚子也要把顧客們的胃先伺候好了。
不過今天也是這一年的最后一天營業了,明天開始家里的飯店就會停業休息,一直到正月初五才會重新開工。徐暢家的飯店也已經經營上了二十幾年,培養了不少忠實的食客,因而最后一晚的客人也是分外地多。
“3號桌的油條腰花!”
“來嘍!”
徐暢的腰間系著畫著碎花的圍裙,單手托著餐盤從有些擁擠的桌椅間穿過,靈活的身手大約就是這樣日復一日練習出來的。等到熱氣騰騰的餐盤擺到桌上時,湯汁沒有往外溢出一分,餐盤最外圍的一圈依舊是干干凈凈的。
徐暢端相機的手也從來很穩,大概和從小端盤子是密不可分的。
再說桌上的這盤油條腰花,算是老爹徐塘的一道拿手菜。酥脆的油條呈現金黃的色澤,但在濃郁的湯汁中泡過后出現了外軟里脆的情況,腰花在先前的處理中已經充分地去除了腥氣,在大火的作用下染上了一層鮮亮的色澤。再加上鮮艷的紅椒青椒,看上去別提有多誘人了。
人們饑腸轆轆地來了,又帶著心滿意足地姿態離去。酒杯碰撞的聲音時不時在餐桌上響起,佳肴的品嘗已經接近尾聲。忙了一天的妹妹回到樓上洗澡,父親則又炒了幾個小菜,算是給回家的兒子接風洗塵了。
正當這時,徐暢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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