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要簽字畫押的事情，還是慎重一點好。正當徐暢準備再次好好研讀一下合同時，外頭傳來了舅舅的呼喚。

    “小暢，蝤蠓炒好啦！”

    “你們先吃吧，我上個廁所。”

    吃什么吃呀現在，這么重要的事情，是幾個大鉗子可以相比較的嗎？如果要是有一百個大鉗子的話，嗯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B級簽約合同的期限為一年，一年后將會根據主播的業績考慮是否續簽。主播在一年之內的直播時間必須超過800小時，若未達到時限會酌情扣除工資。”

    800小時？平均下來一天得2個小時多一點，好像自己不一定能拿出這么多的時間啊！徐暢這下子有點猶豫了，合同期限為一年還好說，但平時還要學習外加實習，這800個小時估計能搞定一半都算不錯了。

    但這合同肯定是不能改的，自己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主播，哪里有和平臺討價還價的道理？

    可真是令人煩惱啊！

    正在徐暢陷入了無限的糾結之時，他的手機再次傳出了滴滴聲。

    “阿暢，我居然收到熊貓TV的簽約通知了，你那邊有什么消息嗎？”看到這一行字徐暢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對啊，怎么把猴子忘了！

    “收到了，我正在研究這事呢。我是B簽，你是什么？”

    “我也是B簽，看來我們倆真是巧了！”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勝于諸葛亮，徐暢現在就跟無頭蒼蠅一樣毫無思緒，兩個人討論討論指不定就擦出了什么火花。

    “你準備簽嗎？”

    “簽啊！為什么不簽！”

    “我這邊的合同上說一年至少要直播800個小時，平均下來一天就是2個小時，感覺時間有點太長了。”

    “這個確實是一個問題，畢竟我們只能算是兼職，并不是專業主播，沒有這么多的空閑時間。但是如果你直播時間不夠的話，平臺扣除的是你的工資。”

    “所以呢？”

    “所以就讓他扣唄。反正咱們也不是專業的，就是弄著玩玩。再說了，他只扣工資不扣禮物，只要別人喜歡你的直播愿意送禮物，那也很好啊！”

    “竹子免費，煙花10塊，火箭100塊，佛跳墻1000塊……雖然不知道禮物是直接按照購買的價格算分成還是要經過什么步驟，但四六分也還算不錯了我覺得。”

    “就當平時玩玩順便賺點零花錢咯。”

    呃……隨便他扣？好像還有點道理的樣子。自己都收到些什么禮物了？徐暢掰起了自己的指頭，一個佛跳墻，好幾個火箭，煙花的話應該是二位數，竹子的話就數不清了。這樣子算算的話，好像自己分成也能拿幾百塊了？

    自己應該也算是個新人主播吧，這個成績是不是還不錯？如果之后能吸引越來越多的人的話，應該能拿到更多的禮物吧？

    感覺，好像還挺不錯的？

    “怎么樣，阿暢？你準備簽約嗎？”

    “簽吧！”

    想通了的徐暢只覺得自己身心暢快，直起身子洗了洗手，就準備回到餐桌上繼續和美食奮斗了。大概是人生的很多決定并非經過深思熟慮，往往一沖動就按下了確定鍵，但誰也不知道這種沖動是否會在未來開出美麗的花。

    “小暢終于舍得出來啦，鉗子已經沒有你的份了。”

    徐暢剛剛回到屬于自己的座位上，就看見小妹左右手各拿著一個剝好的鉗子啃著，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那一份一定是落入了小妹的魔爪。

    算了，等哥有錢了，自己買一百個！

    吃五十個，剩下五十個扔著玩！

    桌上的空盤一個接一個地撤下去，熱氣騰騰的菜肴又頂替上來。空的啤酒瓶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屋外的煙花聲時不時響起。大多數人都已經有些上頭了，卻不肯撒開手上的酒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

    心情大好的徐暢自然也是胃口大好，手上的筷子是一刻也沒有停下來。直到桌上的菜肴幾乎被一掃而空，圓滾滾的肚皮有些撐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年夜飯的正常規格是十個冷盤十個熱菜，寓意十全十美，最后一個隆重登場的自然還是甜甜蜜蜜的八寶飯。在所有的菜上齊之后，自然還有一些既不屬于冷盤也不屬于熱菜的零嘴。

    比如，喝酒磕的瓜子花生。

    比如，小輩最愛的炸蝦片。

    比如，解油去膩的盤菜生。

    盤菜，學名蕪菁，是浙南地區冬天的主要蔬菜。因形狀酷似圓盤，故俗稱“盤菜”。盤菜的藥用價值極高，質地細膩略帶甜味，可炒可煮可生食，還可盤。

    盤菜生，意味處理過后可以直接生食的盤菜，就和江蟹生一樣。

    浙南民間對于盤菜有許多種使用方法，而生食則是最受歡迎的一種。食用前需先將盤菜切成薄片狀，要求似斷非斷且厚薄均勻，通常采用蓑衣黃瓜的蓑衣刀法切制。

    切好的盤菜兩頭拉開如同燈籠，切工精細絲絲相扣。在切好的盤菜上均勻抹上細鹽，用保鮮膜蓋住后，在盤菜的上方壓上重物，用于快速地促使水分流失。

    在腌制一天過后，鹽分和重物的雙重作用使得許多水分從盤菜中滲出。去除多余的水分，抹上少許細鹽、白糖、米醋繼續腌制，等到三四天后即可食用。

    食用前需用清水先沖洗一遍，去除附著在盤菜生表面的多余調料。用手將盤菜生撕成片狀，再用生抽、香醋、白糖、麻油調成醬汁，澆上后即可品嘗。

    事實上，徐暢更喜歡不加額外調料的盤菜生。用鹽腌制過的盤菜帶有略微的咸味和酸味，再加上其本身的甜味，便形成了酸甜中略帶咸味的奇妙口感。再加上盤菜中水分極多，腌制后雖然有所變軟，但品嘗時依舊清脆爽口鮮嫩多汁。

    在大餐之后用幾片盤菜生解油去膩，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徐暢的嘴巴算是喀嚓喀嚓根本停不下來，清脆的聲響聽著讓人格外食指大動。坐在一旁看電視的妹妹徐瀧似乎都受到了影響，忍不住用筷子夾起了一片。

    “還不錯吧？”

    “挺好吃的。”

    就這樣，一邊看著電視里頭的唱歌跳舞，一邊掃蕩著桌上的美食，時間悄悄地就來到了10點鐘。有些困倦的外婆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紙箱中的啤酒也漸漸空了。

    “最后一杯啊！喝完了就好！”

    “明天又沒什么事情，再喝一瓶！”

    “不行不行，真的喝不下了。”

    老爹徐塘的臉頰很紅，估摸著說不定能燙熟半個雞蛋。最后一杯啤酒一半進了徐塘先生的嘴，另一半全撒在了衣服上。和外婆及舅舅一家道別過后，徐暢叮囑妹妹帶上自家的東西，就攙著醉鬼老爹走出了門。

    或許是屋子里頭太過悶熱，出門吹吹冷風酒便醒了一半。被徐暢攙扶著的徐塘甩開了自家兒子的手，像一塊粘人的牛皮糖一樣摟著母親的腰，搖搖晃晃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一行人終于到家時，已經是10點半了。

    對岸的江面上早已升起了煙火，還有星星點點的孔明燈如同螢火蟲一樣在夜空中飛舞，原本漆黑一片的江面也有了些光亮。趁著妹妹洗澡和父母說悄悄話的光景，徐暢先行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先得把簽約的事情搞定了。

    姓名、聯系電話、郵寄地址、身份證……徐暢來回檢查了好幾次，確認無誤后才點擊提交，順便給自己的負責人發了條短信。

    “新年快樂，以及，我剛剛填寫完簽約信息了。以后多多指教，合作愉快！”

    每到除夕夜，就是消息群發的時間。一些一年也只會聯系一次的人會在這個晚上給你送上祝福，手指滑動一下還能發現大家上一次的聊天是去年除夕，同樣是換湯不換藥的群發祝福。

    出于禮貌徐暢還是回復了一下，也不在意對方是否真的需要自己的祝福。班群里早已開始了搶紅包接龍的活動，徐暢象征性地秀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就退出了群聊。

    人心里的位置很小，裝不下太多人。

    徐暢并沒有太多的朋友，除了一個自己從小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哥們兒，還有兩三個初高中相識的好伙伴，再加上宿舍里的猴子，能聊得來的人真心不多。

    和三五好友閑扯了一陣子，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徐暢收拾完自己后，就跑到了父母的房間。

    自家的老房子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沒有客廳。一樓飯店，二樓包廂，三樓分成了三個臥室外加一個衛生間，還真沒有什么多余的位置再養活一個客廳。家里唯一的電視機放在父母的臥室里，因此，每年的春節徐暢和徐瀧都是自己帶上一把椅子去父母的臥室度過。

    雖然吃飽喝足以后都會有些犯困，但守歲是除夕夜必須遵守的慣例，哪怕想睡美容覺的心再強烈，也一定要熬到零點的鐘聲敲響，祈求來年萬事如意。

    是以，等到零點的倒計時一過，回復完手機上像狂風暴雨一樣的新年祝福之后，徐暢倒頭就栽在了自己床上。或許是折騰了一天有些累，輕微的鼾聲很快就在房間里響起。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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