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想了起來：李御史正在殿外求見他。

    “你見過他？”周穆離停下筆，側眸，問她。

    向晚如實回答：“見過。”

    周穆離沒在問了，如果向晚見過李御史，那李御史肯定也見過向晚，他必定知道向晚的身份。

    很快，周穆離又說：“他不敢肆意妄言。”

    “安心吧。”男人的眼神帶著安撫，與她相靠著的手握了她整只手掌。

    他的手心很暖，絲絲熱氣從他的手傳至她的手，浮躁不定的心情有幾分被順了下去，向晚點點頭：“嗯。”

    他繼續批閱奏折了，外頭的宮人進來稟報，說李御史走了。周穆離頭也不抬應了一下，便讓那宮人下去。

    向晚一如往常，捧著臉，看著他批閱奏折，可是她的心還在糾結著那些事。

    周穆離說李御史不會胡言亂語，可是若她下次又遇到了林御史沈御史陳御史呢？還瞞得住嗎？

    帝后大婚那天，朝堂之上所有的官員都會看見她的容顏，他們有一個認識她，彼時，全天下都會認識她。

    到那個時候，周穆離和她又該如何應對？

    ……罷，走一步，看一步吧。

    ……

    正如周穆離所言，那日見過她的李御史安分守己，沒有胡言亂語。

    大婚之前的日子，都是風平浪靜的，越是風平浪靜，向晚越覺得大婚之后不會平靜。

    她的身份就是個定時炸彈，傷人傷己，也許對周穆離的影響是最深的。

    她也問過他，他真的不在意真相揭開時，他被天下人戳著脊梁骨罵么？

    周穆離笑著說，他只在乎會不會被她戳著脊梁骨罵？

    離帝后大婚之日越來越近，在大婚的前三天，也就是二月初三，向晚收到一封來自君自守的信。

    也不是信吧，說是帖子，會更恰當一些。

    君自守請她去將軍府一聚，他特意要求了，讓她別告訴周穆離，喬裝打扮之后，安安靜靜出宮，他相信她記得回家的方向，君自守就在將軍府等她，他準備了一桌宴席，他想以父親的身份送她出嫁。

    向晚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可她內心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必須去，必須去。不去就是不孝，不去就是不孝……

    拿著帖子，向晚問：“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隨心走。

    冷冰冰的電子音聽不出太多感情，向晚想了想，那就去吧。

    隨心走。

    她的心讓她去，那她就去吧。

    向晚真的去了，她是新后，周穆離放給她的權力很大，她就按君自守所要求的，喬裝打扮之后，安安靜靜出宮，但出宮前，她讓珠兒給周穆離傳信，告訴他，她要去將軍府了。

    馬車悠悠駛出了皇宮，悠悠往將軍府行去。撩開一角車簾，看向馬車駛過的周邊道路。

    是回家的路啊，君清婉記憶里無比熟悉的路，十四歲的君清婉沿著這條路，含淚進了宮嫁給重病的老皇帝沖喜。如今她頂著君清婉的驅殼，沿路返回，卻無一絲回家的喜悅。

    本該喜悅的，不是么？畢竟要回家了。

    就算她的靈魂感受不到喜歡，這具身體也該感受到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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