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予我什么評價,有什么要緊,百年后一樣是一抔黃土,然于父王母妃,或是這天下百姓,還這李家江山,我都并未負他們一分。”他們的父王是當年有名的賢王,當時的名望就如同此刻的李儒風一般
,是安王最強勁的對手。
當然,最后安王也沒落個好下場,便是剩下那么幾個余孽,先是不斷追殺自己,在后來就變成自己反追殺,如今已化為白骨了。
話說當年的賢王被安王暗害,以至于全府上下一百多人口,除了衛子玠被太后救走之外,便是逃走的子陵和他的母妃林側妃。
當年衛子玠之所以出現在嶺南,正是去尋找他們母子,險些喪命,好在遇到白荼,又誤打誤撞的遇到那樁拐賣人口案子。阿銀卻因他這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臉色也好,那瞳目里的光芒也罷了,都像是燃起了熊熊怒火一般,然后再次仰頭朝天哈哈大笑起來,最后竟然對著衛子玠露出狠戾:“倘若當年我跟母妃沒有被流落到此
,如你一般自小在太后身邊錦衣玉食一般長大,這樣的話我何嘗又說不出來?”他這言下之意,造成今日的這個局面,自己靠著販賣這夢里花茶控制旁人,都是因為那時候太后沒有將他們的母子救走,沒有給他們庇佑,所以母妃為了一個饅頭被人凌辱至死,而自己也不會去經歷那些
猶如修羅地獄般的坎坷人生。可是,誰的人生又當真是一路都是通天大道呢?難不成他不知,皇宮那個地方,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危險極地么?賢王府不就是覆滅在那宮墻之下么?也不知這阿銀哪只眼睛看到衛子玠的人生一路平蕩無
阻,難道他就沒經歷過那些血雨腥風么?怎就堅定的認為如今衛子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有人護佑?
衛子玠并沒有去辯解,聽到他的這些話,一身白衣如雪的他,俊冷仙資上,表情平淡無一絲波動,俊眸只是微微朝阿銀望了過去,卻是沒有半點動容。
一個人如果將自己犯錯的原因轉嫁到別人的身上去,那么多說無益,該怎樣便怎樣,這時候什么兄弟情深也就不存在了,更別指望他能明白何為大義。
然只是他這一眼,阿銀卻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明顯已有些心虛:“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么?”白荼覺得,這個阿銀應該天資是不錯的,但是在這外頭自生自長,到底還是不如衛子玠,比如這性子,叫衛子玠不過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所以心里不免是有些好奇,他這樣的人,怎么可
能建造這樣一座小皇宮,又能掌控這萬里花田?當然,他的話衛子玠自然也不可能答他,而是目光冷淡的掃視了這座小型的皇宮,“你是我的弟弟,你能做什么樣的事情,我心中有數,當今圣上仁慈,只看你是愿意活下去,還是背負著這叛臣逆子的名聲
下黃泉。”
阿銀卻是冷笑,只怕也是覺得貓哭耗子假慈悲,而且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自己心中有數,這條船一旦上去了,就不要在想下來。至于那什么勞什子到底圣上仁慈,與他有什么關系,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當他聽到衛子玠吐出亂臣賊子四個字之時,腦子里出現的,卻是父王臨時之前對自己最后的辯解。
賢王府當得起圣上所賜的這個賢,一片天地可鑒日月可昭的赤城忠心,現不會出現逆子亂臣,伺候也不會。這是當時父王慘死在安王假傳圣子來滅門抄家前喊出的話。那么這么多年了,他日日都記得,而且當年的賢王府,仿若那人間唯一的凈土一般,旁人家的后院要么妻妾爭風,闔家不合,嫡庶之分更猶如云
泥。
可是這些在賢王府都不存在,他的母妃是出生卑賤的農家女,來自受了洪災的南方,因為與微服私訪的賢王陰差陽錯,成了這段緣分,從而被帶入府中。沒有一個妻子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別的女人分享,王妃也是一樣的。但是木已成舟,她并沒有哭鬧,便是對于自己的出生,也沒有半點的不公,子玠怎么養著,自己也怎么養,于這一點,阿銀自己是承王妃
的情,所以之前他想過,就算子玠真的來了,他也會放他一條生路的。但是現在他慢慢的瞇起雙眼,認真的打量著這個長了自己半個時辰的兄長,只覺得陌生,沒有自己記憶里的那樣溫潤了,也沒有自己所聽的那些傳聞里是個玩弄權政的佞臣,他的心里果然將當初父王的
風骨繼承了下來,只是阿銀卻忽然覺得不公平。不是因為自己和衛子玠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而是替衛子玠不值得,忠言果然逆耳,他的這一片忠心,如今看在別人的眼里,只怕就是功高蔑主,叫持權而驕。更何況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呢?他似乎
已經能看到衛子玠猶如父王一般悲慘的結局一樣,不同的是父王最后被洗清滿身污濁,可是他呢?
他死后,絕不可能萬古流芳,只能遺臭萬年。
于是他同情起衛子玠來,到底這心里,還是有些兄弟情份的。但是同樣的,他知道他今日來所謂何事,并非只是單純的救白荼,只不過白荼在出現在這里,將衛子玠原有的計劃提前罷了。
按理說來,衛子玠的原本的計劃被迫提前,他們應該會亂了陣腳,自己這邊也就有了趁機而入的大好機會。可為什么阿銀覺得,此刻自己會有一種被甕中捉鱉的感覺呢?
話說他能這么匆匆趕來,正是因為那李儒風竟神不知鬼不覺中,調動了這云水州外駐城的一萬大軍。
這宮中雖說人手不少,可真要與那正統的一萬軍隊打起來,他沒有半點勝算。此刻皇宮圍,花田被那一萬軍隊踐踏,那些人可能會心疼這花田,卻也不會派人專程在來此。阿銀心里猶如波濤怒涌一邊,沒有心疼花田,也沒有惱怒那些人沒來救自己,只是這心里還有些不甘。關鍵他卻又不能將他們出賣,畢竟當初,自己這條命是他們給的,這些年的榮華富貴,成了這一方土
皇帝能呼風喚雨,也是他們給的。他知道這種感恩不對,可是卻又不能出賣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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