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晴了十幾天，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午飯后。
大人們都在屋里喝茶聊天，孩子們閑不住，抱著足球在門口的水泥地上踢了起來。
張明帶著小堂弟張遼，一個教一個學。
與其說是教，倒不如說菜雞互啄。
張揚前世的水平已經算是業余中的業余了，這個堂哥卻比他還要不如。
自己動作明明笨拙得要死，卻還大言不慚的說堂弟這里不對那里不對，要怎么怎么樣才能掌握技術要領。
張揚只聽了一會就沒興趣了，搬了把椅子出來曬太陽。
偏生這個新足球像是長了眼一般，他剛坐下就滾到了他的腳下。
張明手一揮。
“揚揚，幫我們把球踢過來！”
張揚起身，卻沒急著把球踢回去，而是左右兩腳撥弄了一下，抬頭道。
“明哥，二中體育是強項，應該有專業的足球教練吧，怎么感覺你說的好多都是錯的啊？不是你自己瞎掰的吧？”
“什么瞎掰？”
張明臉色一漲，沒好氣回道。
“你說我是錯的，你難道會踢球啊？”
張揚前世讀中學的時候很喜歡踢球，雖然球技不怎么樣，確實十足的愛好者，當下就咧嘴一笑，腳尖一挑把足球顛了起來。
顛球是最常見的技巧訓練，可以很好的增強球感熟悉球性。
張揚前世在沒有干擾的前提下，最多的時候能顛三四十個，可不是堂哥這種不入流的水平能比的。
就在他自信滿滿，以為能發揮出前世那種水準時，腳上的足球卻突然變得不聽話了，只顛了三下就蹦跳著滾到了堂哥腳下。
張明留了好大的神，以為這個堂弟會炫出多么厲害的腳法。
誰知竟是這樣的車禍現場……
他頓時就笑了起來。
“揚揚，你是在逗我們嗎？這就是你的球技啊？”
“額……”
張揚抓抓腦袋，訕笑著坐了回來。
怎么會這樣呢？
剛才他其實隱隱有些感覺，好像是腳上的力道太大了，控制起來沒那么靈活，所以才會捅錯足球的位置，當著堂哥堂弟的面出這個洋相。
張明搖頭暗笑，剛要接著說話時，身后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張明，又在那里炫耀你蹩腳的球技啊？”
兄弟三人轉頭一看，是兩個壯漢帶著兩個少年走了過來。
兩個壯漢五官有些相似，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應該是兄弟倆。
后面的兩個少年差別就大一些了。
大的和張明差不多，看上去十六七歲，小的和張遼差不多，應該還沒滿十二歲，手里還拿著幾根長桿彩珠筒。
“明明，你二叔三叔回來了嗎？”
問話的是年紀大一點的壯漢，挺著個啤酒肚，中午應該還喝了酒，紅光滿面的。
張明手往屋里一指。
“柳書記，他們在家里呢！”
“不錯，小伙子越長越帥了！”
壯漢點頭，大手在張明肩頭一拍。
“你和柳志是同學，沒事常去我們家玩啊！”
“好的！”
張明好像有些懼怕壯漢，神情一直都很恭順。
壯漢也沒理會張揚和張遼，直接帶著兩個孩子進了屋。
看到壯漢身后的少年走到了門口還在和朝堂哥眨眼，張揚頓時好奇的問道。
“明哥，他們是誰啊？”
張明悠悠吐了口濁氣。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是我們村里的書記柳曙光，旁邊應該是他的弟弟，聽說在云夢市里當領導，很風光的！”
張揚聽出了堂哥話里的羨慕，心里卻有些好笑，轉頭又問道。
“你和這個柳書記的兒子是同學？”
“嗯！”
張明點頭，神色卻有些暗淡，想了想才解釋道。
“一屆的同學，只是不在一個班里。”
他說得這么平淡，平時關系自然是一般的。
一個村里出來的孩子，還是在縣二中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關系竟然處理得不好，這里面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張揚也沒戳破，搖搖頭坐了回去。
屋里響起了寒暄的聲音。
只過了一會，那個叫柳志的少年就帶著另一個孩子出來了。
見張明還在教張遼傳球，柳志身形一晃就竄了出去，一腳就把球斷了下來，停下來后還不忘嘲笑道。
“張明，足球不是你這樣踢的！”
當著兩個弟弟的面，張明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不忿的回道。
“這是我的球，我想怎么踢就怎么踢，你管得著嗎？”
柳志也沒生氣，反而笑道。
“我當然管不著，只是想告訴你們踢球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本事的就把球搶回來啊！”
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張明哪里還忍得住，老臉一紅就逼了上去，想要把柳志腳下的球搶回來。
兩人個子差不多高，光看身形，張明甚至還要強壯一些。
奈何柳志的保護動作相當的標準，不管張明兩只腳怎么劃，都始終沾不到球邊，足足僵持了一分多鐘都沒能把球搶回來。
冬日里的太陽很暖，沒一會兩人額頭就冒汗了。
或許是覺得在門前這么丁點大的水泥地上踢得沒勁，柳志腳下輕輕一捅，把足球踢回了張遼腳下。
張遼下意識的踩住了球，茫然的抬起頭來，看向了滿臉羞愧的堂哥。
柳志得意的拍了拍手。
“唉，和你們這種班級選手提起來沒勁，開學了再好好練練吧！”
張明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哼哼的小聲嘀咕道。
“不就是進了校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也懶得再和柳志糾纏，走到小堂弟身前，氣呼呼的抱起足球進了屋。
柳志好像目的達到了，笑呵呵的把另外一個少年拉到了身邊。
“來，鵬鵬，堂哥帶你放花炮！”
少年手里拿著三根一米左右的彩珠筒，就是手指粗細，點燃后能連續噴射的那種。
聽到堂哥招呼，少年茫然的問道。
“志哥，我們現在就放嗎？”
“你舍不得啊？”
柳志斜著撇了堂弟一眼，笑著在胸口一拍。
“你放心，家里還有很多花炮，都是大伯為你準備的，放完了我們再回去拿，今天讓你玩個過癮！”
“好啊好啊！”
少年蹦蹦跳跳跑到堂哥身邊，舉起一根彩珠筒遞了過去。
柳志在外套口袋里掏了兩下，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和一個打火機，轉頭偷偷瞄了一眼，看到張明板著臉走了出來，才抽出一根煙晃了晃。
“張明，要不要？”
上到高中二年級，好多男孩子都開始偷偷抽煙了。
張明知道這個同學的底細，并沒表現出驚訝來，搖搖頭靠在了張揚身邊的墻壁上。
柳志咧嘴一笑，啪嗒一聲打上了火，悠悠抽了一口，才舉著點燃的香煙，湊向了花炮的引線。
這種花炮極為簡單，就是紙殼包起來的，舉在手里就能放。
少年接過點燃的花炮，興奮的對向了門外的水田。
啾……嘭！
一團不顯眼的火花在田里面炸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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