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不似北疆一般荒蕪,即便是如今萬物開始凋謝的秋季,在南邊也是照樣的水草豐盛。
對此,凌玨深有體會。他雖不曾前往過北境,但一路南下,也足以和京都的情景做出對比了。
他騎著馬,晃蕩在草叢及膝的小路上,不緊不慢,卻眉頭緊鎖著。按照小二所說,他只要今日越過這座低矮的山頭,便可到達羅庭了。
照理來說,他從京都出發,一路雖不跌跌撞撞,但也是風塵仆仆。眼下目的地就近在眼前,實在不該做出這種表情才是。
只是,回想起年初那羅庭一眾官員可疑的表現,凌玨實在不知該以怎樣的身份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還記得,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無非就是那位知府大人。
堂堂一介知府,即便平陽侯家眷一行人來此并不是為了公事,可他也不能來時不迎,去時不送吧?
那知府是否早已坐吃山空,早已做好了打算,要從天盛的朝廷分離出去
不過,眼下這些都是自己的猜測罷了。凌玨從來不會拿一些捕風捉影的東西去下定論。這是對事對人該有的基本態度。
一路過來都是隱姓埋名,他自然不會在這最后時刻功虧一簣。看來,還是不聲張自己的身份以及目的為好,這樣才便于暗自打探。
夕陽還未曾西下,只是稍稍偏離了些原本高掛在天空的位置。凌玨已然下馬步行,牽著馬匹的韁繩走進了羅庭城中。
“對不起,讓一下,讓一下。”凌玨一路行來。
人還沒有到達羅庭最熱鬧的鬧市區。人流卻把他沖撞得宛如激流中的一株被連根拔起的水草。
撞他的人是一個年輕男子,長發用發帶綁起,讀書人的文雅模樣,見狀連忙作揖致歉:“這位兄臺,實在對不住了。”
凌玨輕笑:“無妨,只是這前面發生了什么?”
男子哎呀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的大事還沒有做,一邊朝他揮手轉身離去,一邊據實相告:“是林員外家的女兒招親,兄臺也可以去看看。”
還當是有什么官員欺壓百姓的事件發生,方才讓凌玨心里一緊。現下聽聞了是招親,興趣一片索然。
“算了,欲速不達。”凌玨將手中的韁繩超前使勁一拉,準備在城中隨意逛逛。
筑起的高臺上,紅衣女子一刀劈下,面前的男子衣衫全部迎風破裂開來。只是衣衫暴露之下,皮肉仍然完好。
她一腳落下,正好踹在男子心口的位置,男子連連踉蹌數步,而后更是直接躺倒在了高臺上。
臺下一片唏噓之聲,仔細聽來,大多多為嘲笑之言:“一個大男人,連個弱女子都打不過。”
一個個哂笑不屑的表情就這樣展露在人前,令臺上敗下陣來的男子實在面上掛不住。
遂慌忙起身,衣袖遮蓋了半張臉,朝紅衣女子略一拱手:“是在下技不如人,告辭。”
紅衣女子并不理會,只是將手中的大刀揮舞得生風作響:“還有誰,盡管來戰。”
“好生剽悍的女人啊!”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驚呼,不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傳到了臺上的紅衣女子耳朵里:“這么彪悍的女人,有誰敢娶呢?”
紅衣女子打量著刀背,打磨如新的刀面上清晰可見自己的一張俏顏:“既如此,不如你上來一戰”
書生只覺得此話讓他渾身脊背發涼,不知讓紅衣女子說出這話的對象是誰。但他總是沒來由地心慌,似乎有種意識在告訴他:就是你啊!
出于安慰,男子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自言自語:“總不會是我吧?”
對啊,怎么可能呢?這臺下之人何其多,半個羅庭的男人都匯集在此了吧。
書生自以為十分有邏輯的分析了一番,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可下一秒,紅衣女子的聲音異常嘹亮:“就是你,小書生,別看了,上來吧!”
眾人十分配合的齊刷刷投下一道道炙熱的目光,甚至還很默契地給他讓出了一條直接通往高臺的道路。
書生大駭,連連擺手,一顆頭更是變成了撥浪鼓:“不不不,這就不必了吧!”
“不必”紅衣女子不依不饒,伸出手摸了一摸自己身側的幾縷在空中輕揚起的發絲:“你言語中對我不尊,我林依依也不是容不下別人的人。只要你能打贏我,往后隨你怎么說。”
書生拔腿就要跑,他可不是只會死讀書的人。書上說了,識時務者為俊杰呢,而且明哲保身怎么看都是一個絕頂機智的決定。
俊杰都會做的事情,是沒有錯的,他推開人群,“小生告辭了。林姑娘您盡興就好。”
“想走”紅衣女子一個空翻,竟然直接從高臺上躍下,穩穩擋在了書生身前:“你這個人,怎么言而無信呢?”
書生怕是怕,可是頭腦還十分清醒:“從來沒有答應你要比武,何來的言而無信實是,實是是無理取鬧。”
言罷,書生負氣大踏步離去。在聽到身后紅衣女子似是氣急敗壞的大罵聲,書生才反應過來,他這個時候應該是能跑多遠跑多遠,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才是。
“別跑。”紅衣女子置身后一眾林家家丁的大吼大叫于不顧,朝著書生逃走的方向跑去:“你別跑,你讓本姑娘丟了臉,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同我比試一場。”
真是不可理喻,書生慌不擇路,好在此前街上大部分人都匯聚到高臺那邊了。
聽到身后接近的腳步聲,書生越來越慌亂,依稀一個攤位前有人牽了一匹馬。
“圣人雖然不做這種不問自取的事情,但如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趁馬匹的主人一個不留神,書生就要上前搶奪牽馬的韁繩。
“小賊,你要干什么”凌玨是沒注意到有人想要偷馬,只是有人侵入了他的范圍,下意識伸手一捉,便捉到了。
“你不會武功”凌玨皺眉,微微詫異。既然不會武功,哪里來的膽子和自信來學人偷馬。
“不是啊,小生只想借馬匹一用。”書生抬頭,眼睛忽然睜大:“是你啊,兄臺。”
兄臺凌玨這才多打量了他幾眼,“你不是剛才無意撞到我的那個人嗎?”
書生忙不迭地點頭,似乎感覺到自己有救了:“是啊,兄臺江湖救急,有人要追殺我。這馬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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