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面色十分難看地回到了馬車之中，這似乎是一個信號，足以點(diǎn)燃剩下兩人的信號。
趙姨娘這一路受了多少白眼，今日卻平白地生出了一種打了翻身仗的感覺，情難自禁：“怎么？大長公主就出去溜達(dá)了一圈，人都要站不住了嗎？”
凌玥當(dāng)然是氣不過，雙腳在地上狠狠跺了起來，一把挽住了大長公主的手臂：“娘，你怎么樣？”
蓼陽有些雙眼無神，確實(shí)是很少有的狀態(tài)。雖然大長公主一向深居簡出，一直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但也不是整日懨懨無神的樣子。
蓼陽并沒有回話，還在愣神。這卻把凌玥等心焦了。
她自然不知道，蓼陽又豈會因?yàn)橼w姨娘的一兩句話就失落傷神。若真有那么容易傷情動怒，那大長公主在侯府過往十幾年的生活當(dāng)中，便早要生一肚子氣了。
“大，大長公主。”車夫再來稟的時候，連舌頭都打起結(jié)來：“對面的蘇，蘇老將軍說……”
說什么？差點(diǎn)沒有控制住自己，蓼陽險些一個眼刀飛了過去。惹她怒火，觸她逆鱗的人關(guān)這車夫何事：“他說了什么？”
聲音當(dāng)中是強(qiáng)自壓制住的憤慨，只不過旁人聽不出來就是了。
意識到自己的確失禮，車夫輕咳了一聲，趕忙道：“蘇老將軍說，讓咱們侯府的人先走。他們把道都讓出來了。”
正好，蓼陽也不想在這山頭多費(fèi)時間，遂一擺手：“那就走吧。”
侯府的一行人中，打頭的馬車便是女眷所乘的這輛，因此前路遇故人而不得不停頓下來，此時故人主動相讓，決定前行的權(quán)利還是自始至終都在大長公主的手上。
車輪轉(zhuǎn)動方向，終于錯開了盡量停靠在山壁一邊的馬車。
只是這之前忽然的停頓自然讓人心生奇怪，凌玨不禁掀開了馬車一側(cè)的簾子，向外側(cè)目望去：“這個時候還會上山來的，莫不成是……蘇老將軍”
眾人都知道，此次向來在戰(zhàn)場上形影不離的蘇家爺孫二人不再并肩作戰(zhàn)。而這種局面的形成還得多虧蘇云起不懈的努力。
陛下還是有忠將守在河山關(guān)隘，蘇云起也不再有后顧之憂，他們雙方都算是求仁得仁，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的結(jié)局了。
“瞧這樣的派頭，應(yīng)該是蘇老將軍無疑。”平陽侯也幾不可見地皺皺眉頭。暗自奇怪，蘇老將軍可是節(jié)儉出了名的，他不畏風(fēng)雪選擇這個時候上山，可不要告訴他真的只是為了來享樂這么簡單的。
即便是刻意放緩了的步伐，對于馬車中的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擦肩而過的瞬間。
人不在眼前了，便是有滿心的疑惑也不會再度深入發(fā)酵。
十一月三十，北疆風(fēng)雪更甚，軍中一連凍死了幾匹戰(zhàn)馬，這其中就有小釋自打入軍以來便一直相守為伴的胯下寶駒。
他還是個孩子，即便我自己本身的歲數(shù)也不大。可在我眼里，我既為將，他既為兵，總是對他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期待之感。
小釋是個過早承擔(dān)起家業(yè)的可憐人。說他可憐，不僅僅是當(dāng)初他的家鄉(xiāng)遭了災(zāi)，小釋被迫要背井離鄉(xiāng)，以自己的年幼之軀去扛起一家生計。更是因?yàn)椋与y入軍的那一天，他的親生爹娘終于熬不住了，連向軍中的小釋傳個信都來不及，便撒手人寰。
他的確承擔(dān)了很多，但是軍中誰人不是。很多蘇家軍的舊部，都是早早跟隨了祖父的長輩，他們那時起于戰(zhàn)亂，情況應(yīng)該更是傷情落寞才是。
我對他向來很嚴(yán)厲，甚至屢屢板著臉色去告訴他，男兒有淚不輕彈，尤是守城衛(wèi)國之人。
他做得很好，可是如今卻在我的面前哭成了淚人。
他說，少將軍，這是我入軍以來第一次哭，但也是最后一次哭。
我當(dāng)然選擇相信，他不會騙我的。
有些老兵們開著玩笑，說小釋就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半大小子，不過就是死了匹戰(zhàn)馬，怎么搞得像是死了人似的。
我厲聲喝了一句：“你們干什么還不快站崗去”
軍中的地位和威信向來和年齡無關(guān)。他們作為蘇家軍，對我的命令還不敢置若罔聞。
不知為何，此次回京，又再度離京，我總覺得我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很多，懂得了很多。
透過小釋，我似乎漸漸明白理解了你的想法。只是，我還沒有機(jī)會去找你。
北疆的戰(zhàn)事很是吃緊……
“少將軍，敵軍突然來襲”回了自己的營帳還不出片刻，小釋又急急忙忙地跑來。
因?yàn)楸苯U夷之族的突然襲擊，蘇云起承認(rèn)，的確是有些措手不及的。還沒寫完的書信就這樣擱置下來。
這邊北疆戰(zhàn)事膠著，剛剛回京的凌玥也不得安生。
這皆是因?yàn)閯傂Ａ藳]幾日的凌瑤又開始在宮中胡亂作為。
大長公主對此分外頭疼，如今的她已然和過去大不相同，除了白日固定時辰地誦經(jīng)禮佛，竟也開始慢慢掌管起府中雜事。
這就相當(dāng)于是一腳踩在趙姨娘最引以為傲之處，同時也是她最后的底線。一向和侯府管家在財政上面分庭抗禮的趙姨娘終于積怨日深。
凌玥手中捂著銀色手爐，盡量將身子弓起來一些，這女人真不是好做的：“娘，你說，大姐姐這回搞的事情會不會，就是受的趙姨娘的指使”
她思慮了一陣，還是道：“趙姨娘平日就不得寵，現(xiàn)在又被爹爹沒收了掌管一切事務(wù)的權(quán)利，未必不會干出反撲的事情來啊”
趙姨娘同凌瑤一樣，總是心懷不善地去對付旁人，尤是喜歡使小絆子。只是青出于藍(lán)，往往都是會勝于藍(lán)的。凌瑤便是最好的例子。
趙姨娘一肚子的壞水，可卻只能在小事小非上動動土。非是智謀差人一等，只是由于其人目光太過短淺，往往只因?yàn)檠矍耙粫r的利弊而爭個長短。
凌瑤卻不一樣了，那手段使起來未必不會輸人。
凌玥曾經(jīng)倒也竊喜過，這樣一個難對付且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一離開，總算是件千載難逢的好事。
宮里來人了，平陽侯氣得一掌拍在案上：“孽障，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兒，這做的都是點(diǎn)兒什么破事”
趙姨娘跪在堂前，大氣都不敢出，心中卻振振有詞：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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