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忽然造訪,當真不過只是為了來看看宮中盛傳的自己身體大好。蘇云起畢恭畢敬地目送明燁離去之后,這才發現自己的一襲單衣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都變得潮潮的。
看來的確是出了不少的汗,能在冷風當中做到這一點,蘇云起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于是,立馬掉轉身子,蘇云起還不忘回瞥了一眼角落里某處站著的華珺:“華大夫不回屋嗎?”
“蘇少將軍讓草民在殿外煎藥,草民不敢回屋。”華珺知道自己不是開玩笑。
盡管蘇云起是壞心辦了好事,可是好事再好,也抹不去他壞心的本意。和這樣倒打一耙的人呆在同一個屋檐下,他可不愿。
蘇云起卻很是遲愣了好一陣子,繼而投過來一種似嘲似諷的眼神:“不是華大夫自己想要出宮的嗎?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想幫你一把,可惜的是事未成而已。”
蘇云起無奈地攤了攤手,干脆放任華珺隨意選擇:“莫不成,事未成你也要怪到我的頭上?”
他不是什么修行的大好人,更不是通讀詩書的圣人。做好事不留名他既做不來,惹人嫌的污名更是不愿背。
有了誤會,就應該及時得解釋清楚。這算是蘇云起的處事第一原則。
華珺卻是不吭聲了,他還沒有習慣怎樣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只是默不作聲顯然也不是一個長久的法子:“你覺得身子如何?”
沒有任何的倚仗,就這么半走半歇了許久,以蘇云起目前的身體狀況,未必支撐得住。
蘇云起未必撐得住,這自然只是華珺心中的想法。但事實上,有了數個徹夜的練習,蘇云起卻覺得此刻既有了白日的暖陽相照,那便更是小事一樁。
“身子靈泛,比之前幾日已是好了大半。”他的不服輸,總算得到了自身的印證,以及在那旁人眼中看來的格外眷顧。
這個旁人,也包括華珺。他才不會告訴華珺這個秘密,身體總是越用越靈活的。若是因為擔心傷勢更重而投鼠忌器的話,那最后的結果如何尚且難說,但一定不會有現在這樣驚人的效果。
“走了。”蘇云起正走在了門檻處的當口,不知是為了刻意炫耀還是懷著怎樣的心理,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來了一個小幅度的躍起。
“你干什么”華珺的額頭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青筋立時暴起。他平生所見,蘇云起是第一個膽大到不要命的家伙。
話音未落,蘇云起已經穩穩地落回到了里屋的地面上。難得的是,他的身形基本都沒有打過晃。
“你。”華珺揉了揉眼睛,第一次不顧形象地小跑著上前。只因這一幕實在是超過了他的認知范圍:“你沒有事情?”
蘇云起也為自己雙腳的表現而欣喜,不過面上擺出來的卻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樣子:“本少將軍我底子好,自然無事。倒是華大夫你,怎么,聽你的口氣,似是很不情愿?”
華珺懶得同他斗嘴,只是揚了揚眉毛:“如此看來,離你說的浴血殺敵應該也不遠了。”
說著這話,華珺卻是松了攙住蘇云起的雙手:“陛下為何不放我離去”
繞了一圈,怎么又繞回了這個話題上。蘇云起有些懊惱地捏了捏眉心:“你也看到了,陛下封了妙春堂,無處可去也是事實。”
蘇云起并沒有很坦然的樣子。相反,說這話時,他露出的還是帶有訕訕笑容的表情。
這證明什么?蘇云起也不是完全不了解陛下用意的那個,只是讓他這個臣子在一介布衣面前,為布衣討個公道,那不是天下大不諱是什么?
“雖然吧,你是無處可去。”蘇云起自是不會坐視著尷尬的局面不管,這個話頭畢竟也是由他而起的:“不過成元殿里有我這個大麻煩在,你這個神醫還愁無處施展拳腳嗎?”
把自己說成大麻煩,不過是為了讓華珺緩和一些心中希冀的落空所帶來的難過而已。蘇云起覺得他這樣的做法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料不到的卻是,華珺根本不買他這個賬。
“我要是在宮里施展拳腳,那其他御醫還有飯碗嗎?”華珺大言不慚地張嘴就來。
盡管他這話說得很是氣人,不過誰叫華珺是真的有那么兩下子呢!華珺回話時懨懨的神情似乎表明,對于陛下的強留,他是打心眼里的不暢。
“你也救了我多回。”蘇云起閑不下來,又為自己添了一盞熱茶來,捧在手間取著暖:“我也不介意就開誠布公地跟你談談。”
“華珺。”蘇云起忽然揚起一張似笑非笑的笑臉來,可不知為何顯得異常嚴肅。
明亮卻顯昏黃的陽光撲在他的臉頰一側,他整個人都沒于一種半明半暗的狀態,亦是如此,反而襯得這個向來直率坦誠的少年有些捉摸不透。
只見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笑著開口。那笑容混合在陽光下的微塵飛屑里,有些霧蒙蒙的,總也看不大清:“華大夫總不愿意在人前顯露真正的實力,就算替我診治之時,都是多有欺瞞藏騙之嫌。”
蘇云起霍地起身,背著手走了過來。
一字一句都敲打在華珺的心房上,逼出了他背后一滴滴的汗珠:“什么醫術蓋世,什么性情古怪,其實都是你偽裝推脫的假象言辭。京都如此之大,人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偏偏只有你,不見奮爭,反而縮讓退卻。”
華珺的喉頭不由地便是一哽,蘇云起的頭腦如此靈光,瞧如今的情形,莫不成是被發現了
蘇云起歪著腦袋打量著華珺的神情,他想從對方的表現里看出一些反應。什么反應都好,至少是能夠證明他的想法是對是錯的反應。
可華珺實在太過波瀾不驚了,就和其人自己說出口的話一樣,永遠那么不咸不淡。
蘇云起向前跨了一大步,直直地立在華珺的面前,一字一頓地道:“你在京都,那是因為大隱隱于市。你不肯接受陛下任人唯賢的提議,視皇宮卻如牢籠。這么反常,怕是,心里有鬼吧?”
再是習慣了做到凡事凡物都了無痕跡的華珺,也經不起別人揪著他的小辮子來回地拎著。這么一被恐嚇,面色雖不至于煞白,但也失了如常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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