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黑市

    “丫頭真不錯。”鐘明拍了拍蘇瑤的小腦袋，這回是真羨慕上了蘇青山這個老家伙的運氣，這么懂事又能干的小家伙要是給了他多好，回頭一定問問斌子，估計那家伙一定知道這老東西的情況。

    “行了，趕緊回去吧，丫頭還要上藥店賣藥材，我這還有事兒要辦。”蘇青山一見鐘明這樣兒，就知道這老小子也動了心，沒法子，他們幾個退下來的戰友里面，就他和鐘明是孤家寡人，自己老了還好說，不找也就湊合了，這鐘明是離婚了以后再沒找過，才四十幾歲也沒個后，實在也有些可惜了。這么多年了，他就這么一個人單著過，一提起成家就說不想招人嫌棄，想想自己這也算是有個摔盆打幡的人了，不覺有些心疼小兄弟。

    “要不，你還是去領養一個，也是個伴兒……”鐘明擺擺手打斷了蘇青山的話。

    “行了，老小子，趕緊走吧，別讓你孫子孫女等著急了，以后讓他們多來跑幾趟，我一樣當晚輩疼著，不缺啥！”說著，鐘明沖著蘇青山錘了一拳，擺擺手轉身走了。

    “這臭小子，還是這么副臭脾氣。”蘇青山嘴里嘮叨著，一副嫌棄的樣兒，可蘇瑤看在眼里卻覺得這是在心疼他朋友呢。也不知道這個鐘叔叔經歷了什么，感覺他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只是前世她沒有遇到過這個人，也對他的事不了解。

    蘇青山領著蘇瑤去藥店賣藥，這邊的鐘明正要上樓進自己的辦公室，一眼看到二樓的服務員正在收拾桌子。

    看到桌上的一片狼藉和菜盤子里剩下的一大半菜和飯，鐘明皺了皺眉：“今天用這包廂的是誰？”

    服務員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聽見鐘明問話，急忙停了手上的動作：“鐘主任好，是革委會的高主任，請的像是省城來的領導。”

    鐘明看著那些被浪費的飯菜，心里罵了句敗家。轉身時突然想到了什么：“給巷子口那幾個孩子送過去吧，也讓他們吃頓好的。”

    服務員點頭應了，干他們這行的不缺油水，跟大師傅混好了，灶臺上摳一點兒就有家里人的份兒了，也不至于撿這些殘羹剩飯。當然有那等大肉菜白饅頭啥的除外。

    那幾個孩子服務員也知道，時常來他們飯店后面轉悠，大師傅時不時也會給他們留些窩頭菜葉之類的東西，今天肉腥多些，想必是鐘主任發了善心，那等會就去廚房再讓大師傅弄幾個菜窩頭，再把這些剩菜整治一下，就當是給那些孩子打牙祭了。

    而剛在飯店吃過了飯的高愛民則忙著將省城來人安頓在了招待所，自己立即馬不停蹄去了單位，打了幾個電話后，這心里才稍稍踏實下來。這一次他的頂頭上司發了大火，他這才知道之前的事情竟然已經捅到上面去了。

    桃山村的事情后續處理起來十分麻煩，縣里管宣傳的任元申下去了，幾乎這塊整個被對手換了個遍，下山村的治保主任被抓，挖出蘿卜帶出泥，緊接著就有政府里兩個重要的口子也被換了人，現在還有人借機找他這個革委會主任的麻煩，要不是他和上面那人有點兒特殊的關系，恐怕到現在，他的位置也已經換人坐了。

    想起那人帶來的話，高愛民覺得自己是時候要做點兒什么來挽救一下自己在領導面前的印象了……

    蘇瑤很開心，藥材全都賣出去了，雖然價錢不高，但好歹也讓她賺了幾塊錢，而且，她有信心下次再來，她會賺的更多。

    這一次價錢低的原因主要在于她對藥材的不了解，畢竟只看書本得到的知識有限，很多藥材都是因為保存不當導致藥效損失甚至成為廢品，還有的藥材因為她不懂得采摘方法，反而將好好的東西都給破壞了。看得那個收藥材的老中醫直罵她暴殄天物。但是，今天她也學到了很多，那老中醫雖然嘴巴損，卻是個不錯的人，知道這些藥材都是她一個小丫頭自己上山采來的，后來也不罵她了，反而教了她很多實用的采摘和存放技巧。這些可不是書本上能告訴她的知識。

    這一趟進城蘇瑤的收獲還是蠻大的，也對中醫更有了興趣，她迫不及待想要跟著老藥子學習炮制藥材了，因為那就相當于是閃閃發亮的鈔票啊。

    蘇青山今天的心情也不錯，從老鐘那里得了確切的消息，他這會身心舒暢，恨不能吼上幾句信天游暢快暢快，領著蘇瑤蘇楠兩個又跑了一趟供銷社，把給村里人帶的東西買齊了之后，他們又給家里添了些煙酒調料之類的東西，這回掏錢的全是今天第一次賺到錢的蘇瑤，蘇青山拗不過她，喜滋滋受了孫女的孝敬。

    接下來，蘇青山又帶著倆小跑了趟黑市，打算弄點兒肉和細糧，這東西有多少都不夠，在糧店可是有票都不一定買得到的。

    蘇瑤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時期的黑市，前世她這么大就是個土妞，啥時候見過這場面。

    廢棄的糧站小廣場，四周都是低矮的四通八達的土磚房，就中間有一塊空地堆著些沙土堆，碎石塊之類的東西，偶爾還能看到幾株干癟的麥穗零星隱藏在肆意招搖著的高昂雜草中間，就那么沒精打采地垂著頭嘆息。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有很多肩扛手提的人們或蹲或站，或似漫無目的的閑晃著，兩眼機警地來回逡巡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可每個人手里的袋子都捏得死緊，只有在確定了目標之后才會讓你一窺其中的秘密。

    他們像是在完成一個莊嚴的儀式，人人的表情都是緊張又渴望，賣東西的沒人吆喝，只在走過人的時候低聲問上一句，賣水果的就捏上一個自家賣的水果滿市場來回溜達，等待買家自動找上門來。

    也不知蘇青山是如何辨認交易的，他目標明確，很快就買好了東西離開了原處。就在他們坐上牛車的一瞬，突然見到幾個穿的破破爛爛臟兮兮的小孩從另一面的廣場跑了過來，一見這幾個跑動的孩子，人群就像是受驚的鳥雀突然間便散了開來。眨眼之間就訓練有素地沒入了四周那四通八達的小巷之中了。

    蘇瑤眼睛盯著那幾個臟兮兮的孩子，卻突然見那領頭的小孩兒沖著她狠狠瞪了過來，倒是嚇了蘇瑤一跳，隨即就見那孩子竟沖著蘇瑤做了個兇巴巴的表情，蘇瑤一愣神的功夫，那幾個小孩兒就已經跑沒了影。

    等蘇瑤反應過來的時候，蘇青山已經對著大紅牛第一次揚起了牛鞭。

    鞭聲不大，但大紅牛就像是一下子被充滿了電，四蹄翻飛沖進了一條小巷，也不知蘇青山怎么操控的，也沒再看他揮第二鞭子，大紅牛卻沒一會兒就將牛車帶上了大路。

    這大紅牛真是被蘇青山養成了精，一旦腳踏上了大路，老牛立馬放慢了腳步，又重新恢復了那一副優哉游哉的老爺牛造型。

    蘇瑤緊張地回頭張望，卻聽蘇青山低聲抱怨：“真晦氣，下次來又要重新找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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