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算是搶救回來了……小伙子，能不能松開我的胳膊，雖然我是醫生，但胳膊被握緊了也是疼的……”
慈眉善目的醫生呵呵笑著開了個玩笑，石小雷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拼命地抓著一聲的胳膊，連忙松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面色漲紅，“對……對不起……”
“不用道歉，小伙子，人之常情罷了，你先放下心來。”
醫生拍了拍石小雷的肩，又看向林疏月王志浩，以及后面的兩個攝影師：“你們也都是病人家屬？”
“我們是《變形計》節目組，病人是我們遇到送來的。”
王志浩拿出身上的證件，遞給醫生看了一眼，并簡單把事情講述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這么說，病人的運氣真的好。”
“如果不是你們及時送醫院，再晚半個小時，這條命恐怕就沒有了。”
醫生感慨道，又拍拍石小雷的肩：“小伙子，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石小雷看看這幾個人，目光最后停留在了林疏月的臉上，神情復雜，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林疏月倒也不在意他謝不謝的，轉頭對王志浩說道：“既然病人脫離危險，我們就先回去吧。”
王志浩點點頭，看向醫生：“那，醫生，我們就先走了……”
“好。”
醫生答應一聲，問石小雷：“你是病人兒子對吧？我看你年齡也不大，家里其他人呢。”
“只有我自己。”石小雷悶聲道。
“嗯？只有你自己？你媽呢？還沒趕來嗎？”醫生詫異道。
“我媽死了。”
“……那你爺爺奶奶呢？”
“也都沒了。”
“就你自己？”
“嗯。”
“這……那你知不知道怎么辦住院手續，還有繳費……你帶錢了嗎？帶了多少？”
“我……我沒錢。”
“啊？”
聽到背后的這一串對話，剛走沒幾步的林疏月轉過身來，“醫生，能不能問一下，病人是什么病？”
“嗯？”
醫生還處于被石小雷的回答驚呆的狀況中，待林疏月又問了一遍，才介紹起了石爸的病情。
“初步判斷，是急性心肌梗死引發的心源性休克和急性心衰竭，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才能最終確診，大概明天吧，診斷報告就能出來，不過根據經驗來看，應該就是我說的那樣了……”
“病人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后面還需要進一步治療才能出院。”
“他的心臟病應該有好多年了，以前肯定也發作過不止一次，現在已經比較嚴重了，這一次能搶救過來已經算是幸運的了，下次再發作的話，誰都不敢保證還能不能有這份運氣。”
“所以我們的建議還是等確診之后立刻準備手術方案，做心臟搭橋手術！”
林疏月看看一旁茫然無措、面色蒼白的石小雷，目光落在他那洗到發白的衣服和已經磨損到幾乎要露出腳趾的鞋子上，心中輕嘆口氣，問醫生：“大概需要多少治療費用？”
“這個不好說。”
醫生說道：“因為具體病情還沒有最終確診，手術方案無法確定，費用也就不好說……”
“不過，以這位病人的情況，心臟搭橋手術是最起碼要做的，除此之外說不定還要進行一些其他手術，手術后還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粗略估計的話，最起碼要十萬左右，很可能會更多，十五六萬吧……”
這個數字從醫生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林疏月就注意到石小雷的面色瞬間蒼白如紙，一雙眼睛也黯淡如灰，仿佛喪失了所有的希望，剛剛穩定下的情緒又激動起來，然后一下子跪在了醫生的面前：“求求你，救救我爸，救救我爸……”
他的聲音凄厲，眼淚也一下子涌了出來，順著臉滾滾而下。
“小伙子，你起來，你先起來……”
醫生嚇了一跳，然后伸手去拉石小雷，可石小雷就是跪著不起，聲淚俱下地哀求著：“我求求你，求求你們，醫生，你們救救我爸……”
“這……小伙子，醫院不是我開的啊……唉！”
醫生深深嘆息，從醫多年，這種情況也見過不止一次了。
病人危機，家里卻沒錢，不能繳費，只能苦苦哀求。
這種情況下，救還是不救。
講真的，絕大多數的醫生都是心懷善念的，看到病人如此痛苦，家屬如此哀求，他們也非常想救人。
可是就像他說的這樣，醫院不是他開的，制度所在，他也無能為力。
“求求你……”
石小雷還在哀求著。
家里的經濟情況，他清楚得很。
父親身體不好，不能像其他村民一樣出去打工掙錢，家里所有的收入都來自于幾畝薄田，只能勉強糊口度日。
就連他讀書的錢，都是父親東拼西湊借來的。
所以別說是十萬塊錢了，就算是一百塊錢，家里都不一定能翻到一張整鈔。
其實他也知道，不能繳費的話，醫院就不能給他爸動手術，甚至連搶救之后的緊急治療藥物都不見得能及時供應。
可是，作為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初中生，除了苦苦哀求，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絕望的情緒，在他的心中蔓延。
深深的無力感，遍布全身。
此刻的他，仿佛跌落到無盡深淵，目光所及處，盡是噩夢一般的黑暗。
“唉……”
一聲嘆息，在他耳邊響起，是林疏月的聲音。
只聽她嘆息過后，嘀咕道：“老子就知道，這點錢捂不熱呢，就要飛出去了……上次就是這樣，剛掙點錢就花掉了。”
然后，石小雷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他茫然地抬起頭，一張銀行卡出現在他的眼前，持卡的人正是林疏月。
“密碼六個六，這里面有二十萬，拿去繳費吧。”林疏月晃了晃手里的銀行卡。
“……”
石小雷怔怔地看著林疏月，整個人好像傻了一樣呆在那里。
而一旁的醫生，也在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林疏月。
巧合之下把人救到醫院，又主動掏二十萬墊付醫療費？
在醫院里，善良的人經常能看到，醫生護士們也經常捐款救助病人。
可是出手如此干脆大方，神情又如此隨意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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