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哥嗎？”
陳倩微笑，一臉輕松道，“他沒事兒，他能有什么事兒！壯得跟大牯牛一樣，誰能傷著他啊！”
我點點頭，這才放下心。
或許我永遠也不可能想到，竟然因為點菜、結(jié)賬誰先誰后這么點破事兒也能引發(fā)血案，看來，網(wǎng)上曾經(jīng)流傳一個饅頭引發(fā)的血案那個視頻，還真不是瞎掰的。
我忽然想起什么，問陳倩，“現(xiàn)在幾點了，那你哥人呢？”
“已經(jīng)上午十點多了，你昨晚昏迷了四個多小時，腦電波恢復正常以后，我自作主張給你打了一針鎮(zhèn)靜劑，所以你就一覺睡到現(xiàn)在了！”
“哦，都第二天了啊！”
陳倩喂了我一口蘋果，又說，“我哥和大金鏈子他們都在派出所做筆錄，昨晚本來他玩著和對方打，后來見你受傷，我哥發(fā)了狠，一個人把對方十幾個全撂翻了，兩人斷了腿，三個斷了胳膊！”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氣，嚇壞了，一個對十幾個，全干翻，并且其中五人重傷…
真幾把兇殘！
“那…你要不要去忙？你哥會不會被抓啊？”
“不會的，沒事兒，我哥他…反正沒人會找他麻煩的。”
陳倩笑笑，又說，“江潮，今天我不當班，一個人無聊，就陪你呆會兒吧。”
我點頭。
“我問你，”她的面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江潮，你對社會、對生活、對人生價值的態(tài)度，我覺得有些與眾不同。”
美女醫(yī)生斟酌著語氣和用詞，她或者已經(jīng)猜到我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也多少能明白我為什么會對那戶人家提出如此狠毒、苛刻的要求。
不過，在我看來，與眾不同這個詞，其實換個說法就是畸形。
好吧，我江潮與眾不同，也就是說，別人都是常態(tài)，而我是畸形。
“那又怎么樣！”我語氣不善。
“別和我那么對立好不好？”
陳倩的語氣輕柔下來，她伸出嬌小的手輕輕覆在我纏滿繃帶的手上，用指尖與我輕輕觸碰，傳遞她的善意和友好。
但我的感受卻不一樣，我能感覺到陳倩的肌膚光滑似綢緞，每一次輕輕觸碰，竟都會讓我從心里往外產(chǎn)生一陣陣的顫栗，我知道我對她的感覺有了某些變化，她的形象在我心里開始變得親切，仿佛認識了很久似的。
“你這樣不好。”
她說，“你這么年輕，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富有同情心，在這個金錢物欲橫流的年代，你這一點難能可貴！”
我笑了，她這是在夸我嗎？
“但是，”她真的像個大姐姐，對我諄諄教導，“你不該這么極端，人間總是有更多的美和善，而不是丑與惡。”
“我覺得我在拯救她！”我說，并沒有因為陳倩三言兩語而動搖我形成五多年的想法。
事實上，自從嵐瀾因為我條件不好而和我分手，我的價值觀就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要分怎么看了，”美女醫(yī)生說，“如果她能找到幸福，也許你做對了，可你覺得以她的情況，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還帶著一個小孩子，她能找到怎樣的歸宿？真的就會比原先維持下去更好么？”
我無言，我只想告訴她，不用再和我啰嗦，事已至此，婚都離了，我錢也掏了，再說什么都晚了。
但我顯然沒有意識到，其實她的話從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說服我，我只能從已經(jīng)晚了這個角度去自我解嘲。
“當你老去，”她看著我的眼睛，那是我五官中最漂亮的地方，“每個人都會為自己這一生做的很多事兒后悔…所以現(xiàn)在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這種后悔的感覺少一些，對不對？”
“那是你的說法，我做了，我死而無憾！”
是的，生死有命，死有何憾！
這次打架事件解決得非常快，不知道陳倩他哥動用了什么手段，我很快得到消息，那幾個領頭惹事的社會渣子已經(jīng)被辦了，最輕的拘役24小時。
光頭胖子則被安上擾亂公共秩序，故意傷人的罪名刑拘15天。
我在醫(yī)院休養(yǎng)的這三天，陳倩大哥陳磊來看過我?guī)状危]有告訴我他是怎么處理斗毆事件的。
既然人家沒說，我也懶得問，在我看來，每個人做事兒都有自己的理由，當對方不想說的時候，非要讓人家說出來，這只不過是一種幼稚而且八卦到不行的表現(xiàn)。
陳倩每天都要過來陪我，但畢竟要上班，也只能興沖沖跑來露個臉，然后再匆匆離開。
在醫(yī)院里，我每天經(jīng)歷著類似的事兒，檢查，吊針，吃藥，再檢查…周而復始。
到第三天下午的時候，醫(yī)院通知我明天可以出院，雖然我和嵐瀾住在同一個醫(yī)院，但他們嵐家卻沒人知道我也住在這里，所以當然不會有人來看我。
我和雨茗以及簡約每天保持聯(lián)系，我沒告訴她們我住院了，只是說嵐瀾出了車禍傷得很重，我這幾天會在蘇州市立醫(yī)院陪她，三天后再回南京。
簡約和雨茗也沒說什么，只是叮囑我注意點，也不知道注意安全，還是注意和嵐瀾保持距離。
在蘇州市立醫(yī)院的最后這天晚上，我百無聊賴，也許因為第二天就要出院，就有些興奮，睡不著覺。
過了零點，我仍舊睡意全無，索性披著衣服走出病房，開始在四處游蕩。
開水房、污物間、樓梯、護士站甚至廁所。
我很驚訝滴發(fā)現(xiàn)，除了有兩個值班小護士伏在桌上睡覺，其他地方竟然空無一人。
我像個孤魂野鬼，又似乎是沒頭蒼蠅，抽根煙，尿泡尿，轉(zhuǎn)一圈，然后繼續(xù)。
醫(yī)院的住院部有東、西兩棟，我所在的是住院部東邊舊樓，整棟每一層都被分成左右兩部分，一半以上是住院部，另一少部分是行政區(qū)。
我事后才知道，像這樣行政區(qū)和住院部同在一樓、一層的情況其實很常見，只是大多數(shù)醫(yī)院已經(jīng)使用門禁系統(tǒng)將兩邊隔開，不刷卡或者按指紋是不能隨意出入行政區(qū)域的。
也許合該出事兒，我就像被野鬼招魂一樣，不知不覺走到行政區(qū)這邊，然后看到了令我血脈噴張又隱患多多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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