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都想吃糖,我下次會記得多做幾袋。大家都這么熟了,何必計較數量?下次我給你們平均分。”
顧玨清說著,坐了下來。
衛長琴優雅一笑,“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不用再給我添碗筷!鳖櫕k清道,“來之前,我得到了個消息,馬太師已經被陛下禁足在府里,由此可見,方惜玉果然把責任推到了他身上。”
衛長琴挑了一下眉頭,“如你所愿,太師被你拉下水了!
“我讓孫太醫去給方惜玉支了個招,方惜玉只需要告訴陛下,她是太師安插在后宮里的眼線,效忠于太師,在陛下的飲食里下藥是為了固寵,目標是力爭上游,斗垮兩位貴妃,影響李家和衛家在朝中地位。她只需要這么說,陛下就會把一部分怒火遷移到太師身上,就算不愿完全信方惜玉的話,太師也別想置身事外了。”
“這一回,他確實被你陷害得不輕!毙l長琴道,“這件事的起因,是陛下食欲不振,由我提議,讓神墨進宮診斷,神墨與孫太醫診出病因,導致陛下派人去搜查玉祥宮,從方惜玉的抽屜里搜出了藥。這么看來,整件事情從始至終,都跟顧相你毫無干系,哪怕你什么話都不說,也不會影響事情的進展。”
“唔我的確是成了一個局外人,太師什么都沒做,卻成了局內人,這么一想,本相的心情實在是太爽了!
“”
設計一出陰謀,卻能置身事外,這無疑是高明的。
即使皇帝不相信方惜玉,對太師也總會有懷疑,半點也懷疑不到顧玨清的頭上去。
畢竟顧玨清從前給他吃藥的時候,用藥期限都控制得極好,不會讓龍祁世產生有明顯的癮性。
到了方惜玉這里,期限拖得太長,引發厭食的副作用,惹上了嫌疑,再加上搜出了藥,可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更有趣的在于,方惜玉冤枉,卻不能為自己辯解一句,言語之間更不能提起顧玨清。
她若敢提,就讓她假孕的事情暴露,皇帝會將她千刀萬剮。
她乖乖地背了這個黑鍋,拉太師下水,假孕的事情隱瞞下來,至少還能再活一段時間,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求求顧玨清,需要做什么來保命。
從此以后,顧玨清也并不需要再使用無憂粉了。
此藥本來就是飛黃騰達之前開始用,之后一直找不到戒掉的方法,便只能一直繼續用,不敢斷,如今找人背了黑鍋,再光明正大地幫皇帝治好病,算是解決了一樁煩心事。
無憂粉的事若不解決,她就不能放心地出遠門,一旦離開帝都,找不到可靠的人給皇帝繼續下藥,或是一不小心拖延了時日,很容易暴露。
為了避免種種意外的發生,最好的法子就是
趕緊讓皇帝戒掉此藥。
如此,便沒有后顧之憂了。
蝶王聽著二人的對話,有些云里霧里。
畢竟他對于朝堂上的事情一無所知,對于二人提起的人名,也不認得。
他忽然便是有了一種感覺。
顧玨清和衛長琴才是同一類人,他們聊正經事的時候,他壓根插不上話。
“太師畢竟是元老級的重臣了,陛下即使對他不滿,也不會立刻懲罰,總要親眼見到罪證才會處置,方惜玉的話能夠在他心里留下一根刺,便足夠了。至于太師能不能躲過這一次衛相,你覺得他能不能?”
“老狐貍掉進陷阱里,哪能不掙扎?且看著吧。對了,你勾引的那個婢女”
“方惜玉身邊的貼身大宮女之一,聽說聰明伶俐,會討主子開心,因此,方惜玉待她還不錯。”顧玨清淡淡道,“當初本相是給了她選擇的,她既然選擇要賣主求榮,本相就讓孫太醫把這事跟方惜玉說了,你覺得這宮女會有什么樣的下場呢?”
“大概是活不過明天了。這樣的人也確實不能再用,能賣主求榮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本相許諾過,要帶她回顧府做個妾室,但前提是,她得有命去啊。方惜玉要殺她,本相也管不著,反正她不是死在本相手里的。”顧玨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這雙手啊,還是干干凈凈,不沾血的。”
“勾引宮女這種事,你是怎么干出來的?”蝶王這下子聽明白了顧玨清的話。
把宮女當作棋子,用完之后就丟,借她主人的手除掉她。
“為什么不能勾引?”顧玨清道,“本相玉樹臨風、瀟灑倜儻、高官厚祿,必要的時候,用美男計又有何不可?她可以選擇不上鉤啊,既然要上鉤,那本相就必須要好好利用。”
“然后用完就扔,借刀殺人?”
“她不是我殺的,本相的手是干凈的!
“你這明明就是狡辯!
“不是狡辯,是事實,我確實沒殺人。”
蝶王放棄了爭辯,“好好好,你沒殺人,你沒錯,不跟你爭了。”
很早以前他就明白,跟顧玨清斗嘴是斗不過的。
皇帝身體不適,下令免朝三日。
這天上午,玉祥宮里傳出消息,貴嬪娘娘貼身宮女銀杏,失足落水溺死。
在皇宮里,宮女太監的死亡,幾乎不會激起什么水花,很輕易就被人忽略遺忘。
中午時分,孫太醫又去給方惜玉請平安脈。
“娘娘,銀杏已經處理好了,眼不見為凈!
“嗯!狈较в窨吭谔僖紊,長呼出一口氣,“我現在越想越覺得焦慮,我總覺得顧相不會給我們留生路!
“娘娘何出此言?”
“銀杏的死,讓我感到惶恐不安!狈较в耖]上了眼,“銀杏被顧相收買,顧相把她利用完了,又讓你來告訴我,他知道我會一氣之下殺了銀杏泄憤,而我確實恨銀杏這個出賣我的狗東西!所以,我成了顧相手里殺人的刀,顧相知道銀杏以后沒用了,就不留著她。你說銀杏的今天,會不會是我們的明天?等我們的利用價值被榨干了,顧相也不會留著我們了。”
“娘娘,您別這么想,銀杏只不過是個宮女,用處太少了,咱們無論如何都比她更有用吧?咱們去求顧相,從今往后,以他馬首是瞻,他應該會同意留著我們辦事!
“我可不敢相信他,朝廷里這些一品大員,個個心狠手辣,我們都只是棋子,棋子在他們手上,我們如何決定自己的命運?這種被人擺布的感覺,很糟糕。我本以為有陛下的寵愛就可以順風順水,哪知道,顧相會挖一個這么大的坑給我跳。”
“娘娘,您說得老夫都害怕了。”孫太醫嘆了口氣,“那我們應該怎么辦?我們還能指望誰幫助我們?我們也沒有顧相的把柄,如何與之抗衡?”
他身為宮中太醫,能夠自由出入宮門,他也想過,跟太醫院說不干了,回家養老,但轉念一想,他參與了顧相的計劃,要是就這么跑了,非但不會安全,可能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顧相哪能允許參與計劃的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還是只能留下來,不能跑,跑了才容易死。
“我現在想的,不是要跟顧相對抗,而是要給自己謀取生路,最好跟他不要再扯上半點關系。”方惜玉說著,從藤椅上站起了身,去柜子上拿筆墨。
“孫太醫,本宮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夠挽救我們!
“娘娘有什么法子?”
“我在宮外有一個朋友,事到如今,我也就只能求助他,我被禁足,哪里都去不了,但你是自由的。你帶著我的親筆書信,出宮去找他。”
方惜玉說話時,已經鋪好了紙張在寫字,“我真的一點都不想麻煩他,可現在我自身難保了,真怕沒有命活著見到他,也許他能幫我,你一定要把信交到他的手里,知道嗎?”
“好,娘娘要找的是何人?住在什么地方?”
“好香啊,爺又在做什么好吃的東西了?”
“剛才似乎看到相爺在切牛肉,做的應該是牛肉!
顧府庭院內,顧桃紫和顧久原本在切磋劍術,忽然聞到空氣中一陣飄香,看到廚房內有煙火氣息,就知道顧玨清又在弄吃的了。
片刻之后,一道高挑的人影從廚房里踏了出來,雙手各端著一個碟子,“桃紫,顧久,你們二人平時最辛苦,賞你們一人一盤,過來嘗嘗!
兩人立刻扔下了劍,到了顧玨清面前。
只見那鐵盤里躺著一整塊的牛肉,上面流淌著烏黑的汁,混合著些許芝麻粒,牛肉邊上是一整個雞蛋,還在冒著熱騰騰的氣泡,伴有滋滋聲響。
不止雞蛋,還有土豆泥,以及卷曲的面條,面條上流淌的不是黑汁,而是紅汁。
“上等黑椒牛排,沒吃過吧?來嘗嘗,吃這東西不要用筷子,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切一塊吃一塊,我給你們示范一遍!
顧玨清說著,把盤子擱在了石桌上,用叉子捅上了牛肉邊緣,右手拿著帶有鋸齒的小刀,在牛肉上磨呀磨,輕易就把牛肉切開了。
她把叉子遞給了顧久,“嘗嘗。”
“謝謝爺!鳖櫨媒舆^叉子吃了一口,眉目間露出滿足神色,“爺,這個真的太好吃了,這牛肉可真嫩!
“好吃就全部吃完,別剩下。”
“爺放心,肯定剩不下來!”
顧玨清笑了笑,轉身走回廚房。
顧玨清才踏進了廚房,一道輕快的人影便落在了屋檐上。
顧久與顧桃紫下意識提高了警惕,看清那人時,便又放松了戒備。
臉戴蝶形面具,是蝶王。
如今蝶王在這相府里飛檐走壁,大家都習以為常,護衛都不管了。
在顧府眾人的眼里,蝶王就是一位厚顏又脾氣差,喜歡上門蹭吃蹭喝的客人。
不過,相爺都不介意,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說什么了。
“顧玨清,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也要吃,我天天都在吃苦草,難受死了!
蝶王說話間,已經踏入了廚房。
廚房里洋溢著一陣肉香味,勾動著人的食欲。
顧玨清看了他一眼,“既然來了,就去樹下的桌子邊等著吧,牛排就快要煎好了。”
蝶王聞言,便出了廚房。
沒過多久,顧玨清又端著兩個盤子出來了,遞了一盤給蝶王,自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蝶王問:“筷子呢?”
“不需要用筷子,用刀叉吃,你學著我的吃法!
顧玨清給他示范了一遍,他便照著學。
“唔,好吃!
蝶王吃得津津有味。
顧玨清也低下頭吃,“蝶王,有個問題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你了,不過總是忘記問,今天想起來了!
“什么問題?”
“你有名字嗎?”顧玨清道,“你作為殺手的代號是蝶王,那你的真名呢?介不介意告訴我?”
蝶王聞言,切牛肉的動作頓了頓。
“本相只是好奇,隨口一問!鳖櫕k清道,“你我既然是朋友,我想知道朋友的真名,也不奇怪吧?你若是覺得不方便說,那就不說。”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怕被你笑。”蝶王略有猶豫,隨即道,“我母親是個溫和軟弱的女子,給我起的名字極其難聽,因為她聽村里的人說,賤名好養活,名字越土越好,她為了圖個吉利,給我起了一個令我無法接受的名字!
“賤名?”顧玨清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腦海中瞬間浮現了一串人名,隨口就念了出來,“鐵柱?狗娃?來福?大牛?二毛?虎子?二柱?阿土這一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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