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之際,李亭的船隊才到灣口,陸沖上船匯報,昨天三更左右,荷蘭人的艦隊悄悄進(jìn)入馬尼拉海灣,直到他們進(jìn)去20里,確定萬無一失,陸沖立即封鎖海灣。
如今已經(jīng)激戰(zhàn)將近一天,他們的船隊至少有三艘戰(zhàn)艦被擊沉,受傷的情況未明。
李亭欣慰的點點頭:“好,就這樣牢牢的將他們封鎖在這里,再封個三天看看他們還能如何?”
又是三天過去,海灣四周的炮都沒停過,但凡荷蘭人的艦隊靠近,周邊的大炮就轟鳴起來。海面之上,黑煙彌漫了天空,硝煙味道壓過了海腥味。
如今的艦隊停在離馬尼拉城十五六里遠(yuǎn)的海面之上,岸防炮還能打的著,他們的艦炮怎么也打不到岸上。
天色擦黑之際,又是一炮打上一艘軍艦,那軍艦著起火來,黑色煙柱直沖天際,火光熊熊,照耀了整個海面。
數(shù)百人從船上如同下餃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跳。有人被火卷進(jìn)去,抽巴兩下,轉(zhuǎn)眼間消失在大火之中。
一周停著的艦隊,上面也停止了任何反抗只是任由岸防炮打到他們一周,濺起水花,毫無反應(yīng),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如此吧。
“李團(tuán)練!我看荷蘭人的艦隊已經(jīng)被打的差不多了,如今停在那里動都不敢動一下,除了挨打,什么作用都沒了。你看我們還打下去嗎?”陸沖匆匆跑來問道。
“將那皮特森叫來,讓他上荷蘭人的艦隊上,叫那艦隊司令叫來,我有事吩咐,但凡不聽,我就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葬身魚腹!”
一臉憔悴的皮特森站在造船廠高大的岸防炮旁邊,耳邊是岸防炮不斷的轟鳴聲,還有李亭隊伍中一陣陣的歡呼。
李亭的陸戰(zhàn)隊一個個興高采烈,似乎歡慶節(jié)日般,每打中一炮必然慶祝一番,旁邊一個小卒抱著啤酒桶,不停地朝歡慶的士卒倒著啤酒。
他對荷蘭人的艦隊徹底絕望了,望遠(yuǎn)鏡里,哪怕十幾里外,燃燒的軍艦黑煙直沖天際,火光照耀四方,那只殘破的艦隊依舊看的清清楚楚。這就是我們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嗎?
眼望著艦隊在岸防炮的連番轟炸下,如同一只小綿羊在遇到餓狼一般,只有瑟瑟發(fā)抖,根本沒有反擊之力,皮特森的心都碎了。
被李亭軟禁的日子里,他知道了西班牙人的滅亡,而且就在這片海灣里,沒有一個人走出去,統(tǒng)統(tǒng)被李亭的人留在海底,送進(jìn)了魚肚子。好多日子里,他都做噩夢,夢中在海灣里覆滅的不是西班牙人,而是他們荷蘭人。
今天的場景,跟他的夢有些重疊,他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真的現(xiàn)實世界,他已經(jīng)有些恍惚。
前面海里有艘小船,他想不去,他不想做李亭的使者,去勸艦隊司令。可是一旁的士兵荷槍實彈,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皮特森放下望遠(yuǎn)鏡,跟著士卒上了小船,急急朝著殘破的艦隊行去
皮特森朝艦隊過來,旗艦之上,司令官塔斯曼正在咆哮的發(fā)怒。
塔斯曼一腳將身旁斟酒的蘇鳴崗踹在甲板上,蘇鳴崗已經(jīng)五十九歲,帽子掉了,海風(fēng)吹起他零亂的白發(fā),他連忙起身,將頭發(fā)扎好,將一旁的帽子撿起來戴在頭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立旁邊角落里。
蘇鳴崗撫摸著酸痛的胳膊,望著身旁一群沮喪的荷蘭士兵,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他不是荷蘭人,他是福建同安人,早年間帶領(lǐng)家鄉(xiāng)之人前往南洋之地,也掙下諾大的家業(yè)。
荷蘭人還讓他做了第一任的華人甲必丹,管理在巴達(dá)維亞那邊上千華人。
他這次跟著塔斯曼遠(yuǎn)征呂宋,一是為自己的生意鋪路,二是要爭取在荷蘭和西班牙rn戰(zhàn)期間,爭取能救出一些華人來。
這些年來,無論在巴達(dá)維亞,還是呂宋之地,華人都是跟奴仆差不多的地位,一旦打起仗來,命運則更是悲慘,還要幫助他們打仗,做他們的犧牲品。戰(zhàn)勝他們和以前一樣,戰(zhàn)敗的話,他們就是最大的犧牲品,不光是命,就連家產(chǎn)也要被勝利者拿走。
沒有人在乎華人的死活,永遠(yuǎn)是低人一等的命運,就連被人欺負(fù),連個說公道的地方都沒有。
他不指望他能做多少事,如果他能救助一些華人出來,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他是華人在巴達(dá)維亞的領(lǐng)袖,可是在船上,依舊是奴仆般的地位。剛才塔斯曼那憤怒的一腳,清清楚楚地顯示了他的存在。
現(xiàn)在救助華人已經(jīng)無望,看來他也只能做荷蘭人的陪葬品了。
他心中暗自想著。
皮特森的小船走了十幾里水路,艦隊就在眼前,那條大軍艦還在燒,幾里外都如白晝般,海面之上,一旁殘破的艦隊更加的清晰的呈現(xiàn)在他眼前。
一艘艘艦船之上,驚慌失措的荷蘭士兵正在高喊的叫喊著奔跑者,修理著桅桿,扯弄著被炮彈打破的帆布。
看著最中間那艘旗艦之上,東印度公司的杏ns旗幟已經(jīng)被炮彈打的只剩下半個孤單的字母“”,猶如一根斜棍子一般,剩下的半截旗幟已經(jīng)不知去了那里。
上了船,甲板之上,躺著一排排的傷兵,缺胳膊斷腿的比比皆是,血腥味伴著海風(fēng),更加的腥濃。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中,皮特森加緊走過,不敢回頭看第二眼。
站在旗艦上,整個艦隊看的清清楚楚,哪里還是無敵的艦隊,分明是一支傷殘到極點的船隊而已。
耀眼的火光中,前面的艦船也好不到哪里去。傷兵、尸體、甲板上堆積一地,其他的士兵有氣無力的在游走著,似乎不知做些什么。隨船的醫(yī)生正做著手術(shù),旁邊的傷兵哀嚎聲一陣高過一陣,只聽的皮特森心都揪到喉嚨那里。
只有傳教士,站立船頭,不斷的喊著上帝,將一個個尸體送入海中。
聽著傳教士的呼喊,皮特森哀傷地說道:“只怕上帝是幫不上忙了。那個李亭,簡直是誰都難以對抗啊。”
說完之后,皮特森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的滑落出來。
皮特森扭過臉來,尋找艦隊司令。喊了半天,才有士兵將艦隊司令塔斯曼叫過來。一見到皮特森,塔斯曼大怒,一把揪住皮特森質(zhì)問他為何西班牙人的炮火如此猛烈,為何他還寫報告讓趁機奪取馬尼拉城?
揪打一陣,塔斯曼還是一臉悲傷的停了手,他要問個究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何西班牙人的炮火如此之厲害?
“不是西班牙人,是華人!西班牙人在呂宋已經(jīng)徹底覆亡!是一個叫李亭的華人,帶著隊伍,拿下呂宋,拿下馬尼拉城,控制了馬尼拉灣,現(xiàn)在正是他派人與我們對打。塔斯曼,如今他有超凡的槍,有著威力難以想象的大炮。我們都不是對手,無論怎么打,注定只是一場輸。為今之計,只有聽從他的安排,才能保住性命。”
蘇鳴崗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變故,他被艦隊司令客氣的請了過去。
聽著皮特森敘述著呂宋的變故,蘇鳴崗腦子里如同海上來了海嘯一般,什么?這是大明朝來的隊伍?拿下了呂宋島?控制了馬尼拉城?還將西班牙人全部埋葬在馬尼拉的海灣里?還奪了他們的艦隊?
現(xiàn)在岸上那能打二十里遠(yuǎn)的大炮,是華人所做?這里已經(jīng)完全是華人的地盤,任意冒犯華人的代價,就是一個字:死!
蘇鳴崗頭腦一陣陣眩暈,他要求皮特森再講一遍。皮特森耐心的一臉賠笑的再次將他知道李亭來了之后的變故講了一遍。
自己還去救什么華人,分明是自己需要被救?
李亭的要求很簡單,要艦隊司令去他的船上,塔斯曼臉色蒼白,渾身發(fā)抖,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樣的命運?
誰能幫他?大概蘇鳴崗能幫他說些話。
轉(zhuǎn)眼間,蘇鳴崗幾乎是塔斯曼的親爹一般,先是道歉賠禮,然后又是一陣噓寒問暖,最后就差跪下,哀求去李亭的船上,蘇鳴崗一定要陪著前去。
塔斯曼見到李亭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中午。
“你是艦隊司令?我沒有太多別的要求,你寫一封信,詳細(xì)說明你們現(xiàn)在的實際情況。15艘軍艦,3艘被擊沉、1艘著火,還有受傷不能再戰(zhàn)的7艘戰(zhàn)艦,如今還有戰(zhàn)力的只有4艘,但是也沒了n,像這種情況,寫的越詳細(xì)越好。”
塔斯曼bp之下,只得老老實實地寫下來。
李亭也問了一下蘇鳴崗的情況,拋下一紙文書道:“這是我打算跟荷蘭總督簽的條約,你看一下,跟我一同去,將這條約簽訂下來。”
蘇鳴崗看了看條約,抬頭是:南洋商社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商務(wù)條約。內(nèi)容是:一東印度公司無故冒犯南洋商社,需要賠償白銀500萬兩。二東印度公司將在n的赤嵌城與熱遮攔城交由南洋商社管理。三東印度公司所殖民之地,華人與荷蘭人同權(quán)。四東印度公司在日本的商務(wù)權(quán)益由南洋公司接管。
蘇鳴崗手拿著條約文書,一邊看著,放聲大笑起來。又看一遍,然后又是一陣狂笑。狂喜的模樣不像六十歲的老人,倒像一個三歲孩子一般。笑著笑著,突然間他老淚縱橫,緩緩說道:“這樣的條約,這樣對華人的保障,為什么為什么今天才有啊,要是三十年前就有,該有多好啊!”
蘇鳴崗哭著,身子緩緩跪倒在甲板上,雙手緊抱著條約,暢快淋漓的放聲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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