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梟揚了下眉頭，輕聲回道，“沒事，你手臂上的傷有點兒發炎了，引起了并發癥低燒，掛了兩天水，已經差不多快好了。”
她睡了兩天了嗎？
喻菀有些驚訝。
怪不得陸梟看起來有些憔悴，大概這兩天都在醫院陪她，沒顧得上收拾他自己吧。
“想吃什么告訴叔，叔下去買給你吃。”陸梟繼續柔聲問她。
“嗯……”喻菀認真地想了下，“想吃煎餅果子，要加很多很多甜醬，要加黃瓜絲和火腿。”
“好，叔這就下去給你買。”陸梟立刻干脆地回道，“你躺在床上不要動，等叔回來了再說。”
“嗯。”喻菀乖巧地點了點頭。
陸梟要走出病房之前，喻菀忽然又叫了他一聲，“叔。”
“嗯？還要什么嗎？”陸梟回頭問她。
“我聽到了。”喻菀朝他抿著小嘴，笑了笑。
“聽到什么了？”陸梟怔了下，反問她。
“來醫院之前，我聽到你說，喜歡我，等我長大了我就會懂。”喻菀小臉蒼白，朝他微微笑著。
“可是，我不是因為叔親了我，才會不理你，我只是感覺，自己是個壞孩子，我夢見爸爸要殺我，說是我害了他。”
陸梟看著她，沒有作聲。
半晌，轉身回頭，坐在了床沿邊，伸手輕輕將喻菀摟入懷里。
“小不點兒，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不是你壞，而是你爸爸真的不是好人，他害了你的家教姐姐，害得你出事，這是他應得的下場，你不幫助他的選擇是對的。”
“真的嗎？”喻菀忍不住又在陸梟懷里發起抖來。
她從來沒跟陸梟說過這些，但他竟然都懂。
“真的，而且，這是叔逼你做出的選擇，真要說壞，我們都是壞人，至少有叔陪著你，我們都是一樣的，你不會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叔會永遠陪著你。”
人間地獄，他陪著她一起。
等喻菀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陸梟便下去，替她買她想吃的東西。
剛將車駛出醫院大門，他的眼淚，便刷得流了下來。
剛才醫院醫生說，喻菀腦子里的另外一小塊淤血，會對她的智力，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喻菀發低燒，不是因為手臂上的傷，而是因為腦子里的傷。
他知道，這是報應。
因為他逆天行事，救了寧霜的命，所以報應落到他和喻菀兩人身上了。
而且，這是命，他和喻菀都逃脫不了的命。
前世，喻菀的心智始終都沒有恢復到正常成年人該有的水平，雖然懂事，但她經常表現出來，異于其他成人的幼稚行為，是陸梟無法忽略的。
但還好，剛才醫生說，不會影響太大，但要做好她會永遠長不大的心理準備。
陸梟已經適應了十幾年那樣的喻菀，但是喻菀不知道自己，會永遠長不大。
他真的無所謂，他寧愿她永遠都是孩子，但是喻菀自己是否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不知道。
這都是逃脫不了的命。
他給厲南朔打了個電話，厲南朔正好在吃午飯。
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沉默了半晌。
隨后低聲道，“陸梟，這是一件好事，她將永遠無法明白，喻天衡為什么會被判那么重的刑，她會永遠都是你的，你們以后不會有矛盾了。”
“而且，喻菀原本學習成績就不是很突出，她和小時不一樣，她的繪畫天賦出眾，正是因為她的心靈純凈。”
“學習成績不重要，你可以讓她上繪畫特長班，她往后，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畫家。”
“她過得開心就好了，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你和我兩人，不正是抱著這樣的初衷嗎？”
陸梟聽厲南朔開解了幾句，似乎明白了什么。
厲南朔比他看得透，而且，旁觀者清。
“謝謝，我明白了。”好半晌，他用力抹了把臉，低聲回道。
“你我二人之間，說什么謝。”厲南朔輕輕笑了聲，“行了，這邊有什么厲害的腦部專家，我也會替你留意。”
“但是假如改變不了，那么我們就只能坦然接受，好在，喻菀是你的，這一點不會變。”
厲南朔最后一句，說到了陸梟的心坎里。
打完這個電話，他也想通了。
只要喻菀是他的這一點不變，那就好了。
“喻菀手臂上的傷好些了嗎？”周一早上，厲南朔送白小時去學校的路上，白小時不經意間問了一聲。
“好多了。”厲南朔不動聲色地回。
“但是，她腦子里的一塊淤血，對她往后會有一點兒影響，前幾天因為這個，又住院了，你這周末，跟你媽一塊兒去醫院看看吧。”
“好啊。”白小時爽快地點了點頭回道。
說話間，就到了學校門口附近。
白小時正要拎起書包去上課，厲南朔忽然叫了她一聲，“小時。”
“嗯？”白小時有些不解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什么，晚上九點我會把藥送到你宿舍，上課不要玩手機，馬上三模了，不要掉以輕心。”厲南朔淡淡回道。
“哦……”白小時愣了下，點頭回道。
經過陸梟這件事之后，厲南朔其實心里也隱約有些擔憂，白小時會像前世那樣，患上卵巢癌。
雖然用來調養的中藥，一直在陸陸續續喝著，但厲南朔還是擔心。
他聽說，國外有一種預防子宮疾病的疫苗已經上市了，這個疫苗還是挺有效果的，他打算等白小時高考結束之后，就帶她去打。
畢竟距離他和白小時第一個孩子懷上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他要在那之前，把白小時的身體調養得好好的，順順當當地生下厲慕白。
白小時覺得厲南朔最近有點兒神神叨叨的，很奇怪，總是有點兒緊張的樣子。
旁人看不出厲南朔的異常，因為他總是面無表情，惜字如金。
但白小時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久而久之，就能察覺出他各種面無表情底下，異常的表現。
不由得暗自納悶，是不是因為擔心她考不上陽大，辜負了寧霜和白繼賢他們的期盼。皺著眉頭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的同時，就看到秦蘇蘇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的書包進來了，仿佛里面裝著一堆金子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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