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勞的了。
東叔沉默片刻，朝房間里多余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都出去。
小唯已經(jīng)哭得眼睛都腫了，站在床尾，不肯離開。
小唯昨天晚上沒有陪在這兒，因為今天早上要從何家，帶一些營養(yǎng)湯過來，給溫意補一補，畢竟是昏迷了那么多天，總得吃些東西。
昨晚是溫意第一次能洗澡。
小唯帶她去衛(wèi)生間，用盆子撩著水給她擦身子時，心疼到不行。
溫意已經(jīng)瘦到根根肋骨可見，鎖骨都有些咯她的手，她實在是心疼壞了。
于是問了好多個東西，問溫意想不想吃。
說到腰花湯的時候，溫意朝她笑了笑。
于是，小唯便也朝她笑了，說，“那好，咱們明天就吃腰花湯，我讓家里廚子明天趕早，去采購最新鮮的腰子回來，煮腰花湯給你吃！”
廚子早上五點鐘便去買了腰子回來。
小唯親自洗的，切的，幫她焯了水。
她切得很薄很薄，就怕腰子的味道太重會讓溫意惡心，廚子煮的時候，她都一直站在邊上盯著。
心里想著，溫意待會兒若是吃到了這湯，一定會開心的。
總會好起來的。
不會有比現(xiàn)在更壞的情況發(fā)生了。
她真的是這么想的，她覺得溫意的人生不可能會變得更糟糕了。
她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看到的，便是醫(yī)生在搶救溫意的畫面，床單上，全是她的鼻血。
昨晚才對她笑過的溫意。
何占風(fēng)握著溫意的手，眼角余光，看到被單上的血，忽然回頭，朝小唯道，“哭什么？
換床新的被子過來，她害怕看到血。”
小唯愣了下。
回頭朝東叔看了眼。
“去吧，找床干凈的過來。”
東叔也勉強，朝小唯笑了下，輕聲道。
小唯知道，現(xiàn)在最難過的，莫過于何占風(fēng)。
她跟在何占風(fēng)這么多年了，從未見過何占風(fēng)這個樣子，自欺欺人。
但是，溫意總歸是要，干干凈凈地走的。
她反手，擦了把臉上的眼淚，啞聲回道，“好，知道了。”
“都走吧。”
她轉(zhuǎn)身的同時，朝身邊的幾個女傭輕聲道。
一旁的醫(yī)生護士，默默將溫意身上的搶救設(shè)備，都摘了下來。
也都一個個地出去了。
唯有東叔一個人，站在門邊，看著何占風(fēng)和溫意兩人。
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
何占風(fēng)的性子變得暴戾之后，他便總在隱隱擔心，以后會出什么岔子。
可他也以為，何占風(fēng)心里到底是有分寸的。
沒想到，終究，還是敗在了感情上。
小唯將干凈的被子，送到了門口，東叔便攔住了她，接過了她手上的被子，輕聲道，“讓他們單獨待著吧，別進去。”
小唯朝床上的溫意，又看了兩眼，無聲地點了點頭。
她一直都希望，善良的人終有好報，何占風(fēng)和溫意兩人終有一天，會修成正果。
卻沒想到，何占風(fēng)連溫意醒著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東叔無聲地走了進去，將干凈的被子，蓋在了溫意身上，抽走了底下那床，沾了血的被子。
又朝何占風(fēng)看了眼。
何占風(fēng)卻似乎對周遭發(fā)生的一切，沒有任何知覺，只是安靜地陪著溫意。
他將她微涼的一雙手，放進了被子里。
“溫溫……”隨后，一邊輕輕撫摸著她的臉，一邊努力笑著，在她耳邊叫她的名字。
“你能聽見嗎？”
“等你醒過來，咱們就回言家，去告訴爸爸，咱們在一起了，好不好？
咱們永遠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你想要的，我全部都給你，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去署上你的名字，好不好？”
“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真的，你以后一定會無憂無慮的，什么都不用煩心……我不會逼你，也不會再騙你，不會再傷害你。”
有些事情，做錯了便是錯了。
何占風(fēng)用這一輩子，恐怕也是無法彌補。
東叔也不知道，何占風(fēng)這輩子，還會不會對別的女人動感情。
恐怕，是不會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外走。
他打算去給溫意，辦一個死亡證明，待會兒，等何占風(fēng)冷靜了些，拿過來，給何占風(fēng)簽字。
然而，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何占風(fēng)哽咽了聲。
何占風(fēng)哭了。
他心里頭真的有些難過，忍不住回頭，掃了一眼病床。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溫意的眼睛是睜開的，雖然表情看起來很茫然，但她的眼睛睜開了！何占風(fēng)抵著她的額頭，眼淚無聲地往下滾落，大顆大顆地，落到了她的臉上，她的衣領(lǐng)里。
東叔愣了幾秒，轉(zhuǎn)身，撲到了床前，認認真真盯著溫意，又看了會兒。
他看到她的睫毛在顫動，看到她的眼珠子在動。
“醫(yī)生！！！”
他遲疑了幾秒，隨即沖到門邊，朝外面的醫(yī)生吼道，“她醒了！！！”
何占風(fēng)輕輕捧著溫意的臉，任憑身邊如何嘈雜，只是溫柔地摸著她的臉。
溫意還是像先前那般呆滯的狀態(tài)，看著床頭頭頂上的一只鹽水瓶，一下子便看入了神，也不理會何占風(fēng)。
不理會任何人。
何占風(fēng)摟著她瘦弱的身軀，再一次，朝她輕聲道，“真的，我發(fā)誓，再也不騙你了。”
他的眼淚，順著溫意的臉頰，滾落到了溫意的嘴角邊。
似乎是味道有些苦咸，溫意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
隨后，才將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地，抱著她的何占風(fēng)身上。
何占風(fēng)也看著她。
半晌，想起來什么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風(fēng)鈴，在溫意眼前晃了晃。
眼里噙著眼淚，朝她笑著，輕聲道，“你看，你的風(fēng)鈴。”
溫意看著這東西，忽然間，也跟著何占風(fēng)笑了下，啞聲道，“有精靈在唱歌，森哥……”何占風(fēng)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點了點頭。
隔了幾秒，回道，“是啊，你也聽見了，精靈在唱歌呢！”
溫意看著看著，又皺了下眉頭，用很小聲的聲音道，“森哥，溫溫餓……”小唯就在邊上。
聽溫意說餓了，立刻抱了保溫桶過來，問醫(yī)生，“醫(yī)生，她能吃嗎？
她餓了，她昨晚就說想吃東西，能不能喝兩口腰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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