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曉風根本不知道昨夜他做了什么,他在溫煦的日光中醒來,發覺自己赤著上身躺在竹屋里,肩膀上有撕裂的傷口,明顯是被什么東西咬傷的痕跡,竹屋里沒有見到應龍神君,那只小小的青鳥也沒有飛過來,撥弄他火色的長發。
紅色的衣袍整齊疊在一邊,戚曉風抓了衣袍起身,頭很痛,肩膀也很痛,緩了緩氣息出屋,只看到大片傾倒折斷的竹子,還有地上的血,嗅了嗅,都是他的。
昨夜發生了什么?
腦子里都是些破碎凌亂的片段,戚曉風清楚地記得白九櫻在竹林里抱著自己痛哭流涕,自己的衣袍上都是母狐貍潮濕咸腥的眼淚味兒,夜色很深的時候她告辭回了狐貍洞,然后呢……然后自己在大石頭上躺了一會兒,腦海里總是浮現出母狐貍淚流滿面的畫面……
戚曉風記得自己當時總覺得胸腔里有一股火焰在竄動,燒灼得他無法忍耐,回頭看見竹屋里的燭火,決定去找應龍神君問個清楚……
那么……之后呢……
他望向傾倒折斷的竹子,望向那些血,似乎看到夜色里,竹屋外,自己躲在陰影里,用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神君,面目扭曲獠牙畢露,連耳朵都變成了修長尖細的模樣,四肢著地,就像是一只狐貍。神君盯著他,動了動唇,卻欲言又止,早已飛到竹上的青鳥叫了一聲,神君的身形突然動了,凌空一掌劈在他腦門。
他的重擊被巧妙躲開,他的爪子蹭過神君的肩膀,戳進旁邊的竹子,如此大的力道戳進去也沒有折斷,反而像是利刃,將小腿粗的竹整個剖開。他又轉頭盯著神君,額上的裂口有血滴落下來,淅淅瀝瀝滴進猩紅的眼睛里,完全沒有冷卻熱灼的溫度。他舔了舔臉上的血,再次朝神君沖過去,速度極快,像是發瘋的野獸,神君的眼睛里出現了些不耐,閃身到了他身后,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這腳很重,他順著力道飛出去,壓倒了一片竹子……
然后呢……
好像是竹子被壓倒的時候,青鳥振翅飛了起來,他看到那鳥朝神君飛過去,突然蹬上竹子,借力竄到半空對青鳥抬起爪子,青鳥被拍翻在地叫了一聲,他覺得這鳥太聒噪,想要再補一爪解決這鳥的性命,突然一聲憤怒的龍吟,他抬頭就對上白龍碧藍色的眼睛,白龍張口又沖他咆哮一聲,呼出的氣息凍得他一個哆嗦,還沒反應過來白龍就張嘴咬上他的肩膀,他在白龍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想要治他于死地的殘酷,那一口咬得極恨,他甚至能感覺到白龍的牙齒貼著他的骨頭,切割著他的皮肉,似乎想將他整個切開。
他的神志清明了些,眼睛里的猩紅褪了些,傷口寒意入骨。鮮紅的血液順著白龍的齒頰流下來,淅淅瀝瀝淌了一地,白龍下巴上的黑鬃已經被血粘成一團,全身的力氣似乎也隨著血液流出體外,他覺得自己要死了,嘴唇動了動,喊了一句“師父”。
白龍的牙齒扣著他的肩膀揚首將他甩出去,他的背撞倒了一片竹子,折斷的竹茬戳進他的肉里,因為疼痛他的神志又清醒了些,模糊的視線里,他看到白龍晃神又化成了白袍男人,因為剛剛的打斗,他的袍子上沾了他的血,臉上下巴上也帶著血,鮮艷的血光襯的他碧藍色的眼睛有種妖冶魅惑的感覺,應龍神君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彎腰搬開凌亂傾倒的竹子,將小青鳥從縫隙里撈出來,然后看了他一眼,回了竹屋。
戚曉風趴在地上,夜晚的地面潮濕冰冷,他能感受到身體里的溫度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一同流逝的,還有生命力。他想他就要死了,不過他怨不得任何人,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招惹青鳥,他那一爪子是下了死力氣的,這下應該是完了,他可不認為那么脆弱的小鳥,能經受住他盛怒下的一爪,神君把他留在這里,大抵是已經放棄他這個徒弟,想讓他自生自滅,甚至他安置好青鳥,就會回來扒了他的皮……
后來的事戚曉風一無所知,不過肩上的傷口雖然很恐怖,卻是看得出被處理過了,他又走進竹屋,發現竹子做成的案桌上有幾滴血,低頭聞了聞,竄入鼻子里的是青鳥的味道。戚曉風摸了摸額頭,額上的裂口已經結成了血痂,他有些想不通昨晚為什么會對青鳥下手,它就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鳥,除了有些調皮貪玩,也沒其他不好。
戚曉風在竹屋前坐下來,看著那些傾倒折斷的竹子有些不是滋味,黃潮淺灘沒有應龍神君的氣息,連帶青鳥的氣味也沒有,莫不是青鳥傷重,神君怕他再傷害到它,帶著青鳥去了哪里治療休養?
戚曉風揉了揉抽痛的頭,還是想不通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他確定妖魔化并非出自本意,又想不通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看到母狐貍淚流滿面后沒來由的憤怒?為什么見到神君無法控制自己暴怒?又為什么突然出手重傷青鳥?
思索中的戚曉風沒有忽略風中的味道,淡淡的桃花香氣,仔細分辨還能嗅到些清茶味和酒味,那酒的味道他熟,是白狐兄妹常帶的酒,上次遇到狐帝,他身上也有這種味道,不過氣味更濃烈些,而且除了這種酒香,狐帝身上的還有一些奇異的花香,應龍神君跟他提過,說那是百年茶花的味道。
戚曉風記得他聞到過這種復雜的香氣,只是青丘這個地方,但凡有點追求的狐仙,總是喜歡采擷天南地北的奇花異草,加入各種各樣的香料來掩蓋自己身上的狐貍味兒,香氣混雜,他又時不時去青丘的集市閑逛,早就沒法對號入座了。
不過也用不著猜,當那朵祥云從天上落下來的時候,來人拍了拍長裙上的塵土,盯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夫人是找應龍神君?”
戚曉風拱手問了句,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上次路過黃潮淺灘,和應龍神君提親的那位狐帝夫人。這位上回被神君‘殘忍’拒親,戚曉風只期望這次再來,別是來尋仇的,神君現在不在這里,真打起來,憑他一只半血狐貍,簡直一點勝算也沒有。
狐帝夫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也不說話,就是用那種奇怪的目光一直打量著他,戚曉風被那目光盯得不自在,只能又拱手問了句,只是這回話音未落,狐帝夫人就從腰里掏出一根金晃晃的繩索,這捆仙索他上回就領教過厲害,邁腿欲逃,又被狐帝夫人施了定身的法術動彈不得,捆仙索從他雙腿一直纏上他的脖子,狐帝夫人伸手捏了個訣,單手拎著他翻上云霧,耳畔的風呼嘯著刮過戚曉風的臉頰,他俯臥在云彩上,聞著狐帝夫人身上奇特的香氣,黃潮淺灘在視野里越來越遠,應龍神君還是沒有蹤影,戚曉風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被遺棄了,只是不知這個老娘們要抓他去哪里,又抓他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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