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貍臥在帳外聽著,覺得這南海水君當的未免窩囊,那個叫鴻升的小將軍在天君來前曾拿了些吃食茶水給他,有那么些兵士看著,火狐貍也不敢化形,勉強就以那個狐貍樣兒吃著東西,耳朵豎得老高聽著帳中動靜。
“不肖混賬。”鴻升小將軍不開心地小聲罵道,“我家大殿下論輩分好歹是你伯父,你是天君又如何,回頭我就找二殿下告狀去,讓他當眾抽死你這小兔崽子”
火狐貍看著鴻升小將軍,覺得這只鳥兒挺好玩的,聽說這鴻升小將軍也有上千歲了,是被麒麟神君撿回來的,某一回中了奇怪的咒術,便保持著這幅少年樣子永遠不再長大,火狐貍以為他活了這么些年,心智總該成熟了,不過看現在這氣鼓鼓瞎嘟囔的樣子,大概心智也是個少年人吧。
“給你個建議,小聲一點。”火狐貍直起身用爪子拉了拉小將軍的衣袖,轉著腦袋警覺四周一瞧,“這兒可是人家的地界兒,聽我的小聲一點,別給你家大殿下惹麻煩。”
小將軍嘟著嘴瞥他一眼,并不愿意同他說話,火狐貍嘆了口氣,自從這小將軍知道是他假扮南海公主被麒麟神君戲謔了一番之后,任他再表現出討好乖巧的嘴臉,小將軍都懶得搭理他,即使這番說辭也是出于好意。
“大殿下那性子,總在天君這兒受欺負”就在火狐貍以為小將軍不會再同他說話時,小將軍又如此道,“他把天君當晚輩,可在天君眼里他可不是長輩,要是二殿下在就好了”
火狐貍動了動耳朵有些好奇,“你家二殿下會怎樣?”
小將軍不假思索答,“把那不肖子吊起來打一頓再說,二殿下不大喜歡他這個兒子的,要是他在可不會允許這家伙這么放肆跟大殿下說話”
沒想到應龍神君家教還挺嚴苛。
火狐貍這么想著,豎起耳朵聽帳篷里天君和蘇妃的一唱一搭。麒麟神君不擅言辭,被那二位“步步相逼”已無路可退,青鸞將軍幫襯兩句,卻被蘇妃哄出了帳子,青鸞將軍面色不善,一路罵罵咧咧走過來同小將軍站在一起,看到火狐貍沒說什么,只將腰上的一小壺酒解下來放在他面前。
“大殿下讓給你的。”青鸞將軍低聲道,“他說入夜風涼,讓我給你帶壺酒暖暖身子。”
火狐貍搭著前爪作揖聊表謝意,小將軍四處一瞟,見沒人幫他將酒倒入碗里,火狐貍舔著酒聽著帳中的動靜,對麒麟神君心里有了些感激,他雖然是個妖怪,但還有心,以前還在青丘還是只小狐貍時他就聽長輩說過,上古時神族心境大多開闊,哪兒像今日這般烏煙瘴氣,喝酒交友都分什么血統階級。
以前是不信,但知道自個的兒子被應龍神君所救,這幾日又看到麒麟神君作為,終于信了,他覺得四海荒這么些年安穩,也是因為還有幾位上古時的神君大人保持本心,保持本心在這樣的時代已經變成難能可貴的事兒,并且隨著時光推移,會越來越艱難。
帳篷里麒麟神君沉默一陣,終于應了天君在南海境內大肆搜查九黎巫人的要求,火狐貍心中一涼,他那話一出口,就相當于變相合了年輕男人的心意,那個叫做“蚩方”的年輕巫人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大笑的時候,火狐貍總是可以從他的目光里窺見復仇之火,對如今的四海荒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得了這允諾,天君和蘇妃滿意而回,火狐貍看著那對夫妻帶著隨侍遠去,丟下喝了一半的酒鉆入帥帳,也顧不得其他化了形,一屁股坐上麒麟神君面前的案桌。
“下去!”麒麟神君面色不善,如此喝了一聲。
火狐貍瞪大眼睛,心道你娘的,你這老東西我剛還覺得你人不錯,有火兒可以理解,別他娘隨便亂撒啊!
“你還真打算聽那倆大傻子的啊!”火狐貍顧不得跟他慪氣,翹著腳問他,“千萬別啊!我不是跟你說了,上回被南海水君殺掉的九黎探子是刺探軍情,這一回可不一樣,這回這幫人可是沖你來的,你要是真露面,可就中了圈套了!”
麒麟神君搖頭,“一把奇怪的弩機還傷不了我。”
火狐貍被他這固執折磨得沒法兒,撓了撓一頭火發,半天才想出個折中的辦法。
“不然你這幾天巡查帶我一起,你讓你家那個小將軍找個木籠,我顯了本身你把我關進去,對外就說抓了天庭通緝的火狐貍,回去要交給青丘白芷諾公審,你走到哪兒把我帶到哪兒,要是真出了什么狀況,我還能幫幫你我兒子那件事兒上我欠你弟弟人情,也欠你的人情,從來沒說過謝謝,也不想說,干脆就一次還給你們吧,這件事兒之后,咱們兩清。”
“你不怕我借機收了你?”他的這番決策,似乎令麒麟神君頗感驚訝,他懶洋洋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天庭早降旨緝拿你,你的狐貍腦袋現在很值錢的”
火狐貍抱著雙手又好氣又好笑看著他,“你麒麟神君缺這點錢么?你要是缺,吱一聲,我這顆狐貍腦袋直接割下來給你行么?”
老東西又笑了,能在幾天見這位傳說的神君笑兩次,火狐貍覺得自個應該要輩子走霉運,之后,麒麟神君按他所說讓兵士釘了個木籠,火狐貍認命鉆進去,縮在里頭,籠門蓋合的瞬間有點后悔,抬起前爪擋了一下,麒麟神君瞥他一眼讓小將軍停了動作。
“不樂意?”他問道,“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你開什么玩笑!”火狐貍覺得這老家伙看輕了他,不服氣道,“我也是條漢子,打定主意這么做就一定會做,就是就是咱們說好的你別忘了,別把這籠子上鎖,也別耍什么花樣,我可是真心誠意想幫忙。”
麒麟神君點頭,小將軍關住籠子,如約沒有上鎖。
“你該信我。”麒麟神君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說道,“你交付信任,我回報信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不必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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