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參到底只是個兩百歲的小孩子，自然會有很多問題，寒少宇也猜得出他想問什么，并不給他提問的機會，青鳥還是很猶豫，似乎覺得讓小人參擔此重任無人在旁保護不妥，可眼下境況危急，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也沒理由反駁，只能狠下心道了句“一切小心”，變成青鳥向遠處飛去。

    寒少宇不知小鳥那句“一切小心”是對他說還是對小人參說，不過也沒吃味兒，目送青鳥離開，看眼前的小孩子，開口便問：“能做到的對吧？”

    小人參咬牙點頭，寒少宇便掉頭前往冰湖方向，他本就不多愁善感，大局之下，也下得了這份狠心，靴子踩進雪里的感覺對他而言其實不壞，不過真要同抱著小鳥暖烘烘的身體相比，自然后者更舒服一些。

    這是一片不大的冰湖，比上回給小鳥捉魚吃的那片小很多，只能算個小水塘子，不過容納下他的本身倒也綽綽有余，不知要等多久，不過白茫茫一片的場景讓他想起麒麟城的冬天，想起小時候院落里的雪，心中一動，顯了本身來玩，身體扯得老長平癱在雪地，腹下冰涼的觸感讓他覺得非常舒服，不禁瞇了眼用下巴蹭著雪摩挲了好一會兒。

    寒少宇記得小時候最開心的時節就是冬天，尤其是下了大雪的時候，院里會落厚厚一層白雪，躺上去冰冰涼，他總會顯了本身在院子里玩，用犄角將雪推作一堆，再甩了小尾巴拍扁，扇動翅膀攪起一片雪塵，如此反復，樂此不疲。玩累了就將身體扯成一長條腹甲緊貼雪地摩挲，潔白體色和院里的冰雪融為一體，冰冰涼的觸感讓他覺得很舒服，藏匿在雪里讓他很有安全感。

    蒼溟每回見到這樣的場景，總要感慨一句：“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啊”

    每到這時，父親總在廊下同兄長喝熱茶，看他玩得差不多了，便對他招招手，等他不情不愿近前，父親便用他溫暖的大手捏著他的小翅膀將他提起來，然后拍落他鬃毛和鱗甲上的雪塵。

    “宇兒，冷不冷？”

    搖頭，父親沉若深潭的眼睛便又溫和了些。

    “雪有這么好玩？”

    點頭，扭動身體要跑，父親卻捏了他將他裹進衣袍里，絲毫不介意他和雪地一樣冰冷的爪子身體，父親裹著他將他貼胸膛暖著，他在父親的懷抱里舒服地動了動，瞇眼昏昏欲睡，更加溫熱的東西被遞到唇邊，鼻間是茶葉芬芳的香氣

    那個味道，心馳神往。

    恍惚出神間，不知什么時候已用犄角堆起一小堆雪，果斷揮動尾巴，將雪堆拍上一拍，雪塵四濺，濺到半空，本來高聳的雪堆被拍得極扁。

    “幼稚！”

    空里傳來這么一句，下一刻，暖暖的身體落在身邊，青鳥動了動身體，抖松一身羽毛，他的本身只比自己小一點兒，雖說這樣子沒有巴掌那么大時可愛，卻也不差，掉了兩片尾羽的尾巴看上去是丑了點兒，不過沒關系，顏值依然很高。

    “你把我騙去找妖怪幫忙，自己躲到冰湖邊兒玩這么幼稚的東西！”

    側身看他眨了眨眼，翻了個身四爪朝天，尾巴一甩將鳥爪勾了拉近，小鳥掙了兩下，掉了幾根毛毛。

    “我不會跟你玩這個的！”

    鳥嘴開合，啄了他幾下，啄掉幾片白花花的鱗甲，寒少宇用身體盤了他，前爪抱著他的身體，吧唧吧唧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親了數口。

    “你暖暖的。”

    “你滾！”青鳥啄了他纏著爪子的尾巴，叼起來放在一邊，又抬起一邊爪子踩著。“我剛剛飛過來時，小天已經把老參往這兒引了，你猜的不錯，老參被邪蟲控制，體內妖力耗竭，腿上又受了傷，土遁的速度竟然比不上小天，小天走一段，還得等他跟上，再往前繼續走。”

    “只要小人參能下狠心，這件事他辦得到的。”

    寒少宇用下巴貼著他的毛毛摩挲，小鳥身上的羽毛戳進鼻孔里，癢癢的，打了個老大的噴嚏，吹起一大片雪塵，全都落在小鳥的毛毛上。

    “嗯，小天也該長大了，我剛剛在空中看他，想了半晌，決定跟你談談”

    “你想把他帶回南郊妖市。”寒少宇早猜到他想說什么，替他開口，“不，你想把那些妖怪都帶回南郊去，反正妖市開張，幾百號妖怪不缺他們這二三十只，小人參失了至親，雖然野豬精和其他妖怪也會照顧他，但野豬精那德性靠不住，其他妖怪妖力也不強，長白又被天上的狗神仙盯上了，說不定哪天哪位天神大人興致乍起想拿有些修為的野山參燉個湯，天兵來犯，誰又能保證小人參的安全”

    “那可以嗎？”

    “說什么傻話。”寒少宇面朝小鳥側身滾在雪里，邊吹他腿上的毛毛邊道，“妖市是為你而建，同你成親，南郊君位，同你共坐，你要帶誰回去都可以，不過小人參和那幫妖怪掛戶妖市不掛戶我神殿，小人參要委托你那些相熟嬸嬸照顧，我不想分心照顧一個兩百歲的小孩子。”

    “這是自然。”青鳥很開心，用長嘴蹭了蹭他的犄角，“怎么，因你生的那龍崽子我的神君大人這是落下心病了？其實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頑皮不教。”

    “嗯”寒少宇道，“不過如果是我家的小小鳥兒的話，頑皮不教也沒關系，我倒是不介意親自教他”

    這是什么意思小鳥自然聽懂了，眨眼當沒聽見，片刻的靜默之后，用爪子踢了些雪，全部踢到他身體上，寒少宇懶洋洋趴著，隨他用爪子將雪蓋在他身上，小鳥似乎覺得這樣很有意思，覆蓋之后，還用爪子拍實，他鱗甲的花紋便凸顯在雪上，等到只露出兩個鼻孔的時候，遠遠望去，像是一條冰雪雕塑的長翼飛龍。

    “好玩不好玩？”

    小鳥點了下頭，寒少宇一甩尾巴破雪而出，圈了它在雪地上滾成一團，又玩了一會兒，才用鼻尖碰碰他的長喙，放開他，任他抖松一身青羽，抖干凈羽毛上的雪。

    “神君大人！青鳥哥哥！我把爺爺引來了！”

    遠遠一聲稚子童音，小人參只在雪地露出一顆腦袋，便保持那樣向這邊奔來，那情景看著頗詭異，寒少宇看他身后數丈開外一叢雪膨起正跟他前行，立刻開口：“跳進冰湖里去！”

    小人參一怔，瞥了冰湖一眼，寒少宇催促：“快點！”

    “可是可是我水性不好！”

    “我好！”寒少宇答，“你快點別啰嗦，你跳進去你爺爺才能跳進去，我絕對在你淹死前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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