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小丫頭在蛋殼里具體罵了他什么,時間太長,寒少宇早就忘記了,只記得小丫頭罵得他哈哈大笑,他笑她卻氣呼呼再不說話,他爪指一動將那顆蛋頂了個跟頭,然后看她抬著小蹄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繼續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發覺小丫頭連尾巴也不擺了,心里著急湊上前,小丫頭卻一記正踹在他鼻子上,鼻子一酸淌下兩滴眼淚,這還未完,小丫頭邁著小蹄子撞過來,蛋殼撞的七零落,一只墨綠色的小麟滾到腳邊,揚了腦袋看他數眼,黑墨色的眼睛掃過他全身,伸了舌頭舔舔,然后張嘴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一下子咬在他尾巴上。
辣的痛感讓他竄起來,甩尾掙脫,那小丫頭被尾巴一帶落在他脊背上,又咔嚓咔嚓啃起他的龍鱗,鱗片并不好吃,也沒什么營養,小丫頭咬了幾口嚼吧嚼吧吐了,淚汪汪看他,嗚嗚幾聲。
“倒是有魚,你吃不吃?”
小丫頭點點頭,抬起前蹄搭上他的爪子,討好舔了舔他的傷口,寒少宇將尾巴從洞口縫隙伸出去,取了樹枝上凍硬的魚,尾巴一甩在洞壁敲碎冰渣,扔到小丫頭面前,小麟低頭嗅嗅,卻不肯吃,在魚尾巴上咬了一口,一臉不悅到他面前,呸呸數聲,全吐干凈了。
“現在只有這個,你不吃你餓著。”
背過身將身體盤了,孵蛋很麻煩,養雛兒更麻煩,而孵出來的這小丫頭,真是怎么看怎么麻煩。
他想睡,可小丫頭偏偏不給睡,小犄角噠噠撞著他的背,又噙了他的鬃毛咬斷拋著玩兒,或者就是拔他背上的鱗片,拔一片扔一片,沒多久,抬爪一摸,背上竟然禿了一小片。
“麻煩死了!”
起身叼了小丫頭,噙到火堆旁,放下,用鼻子拱到一邊去,尾巴一動在地上劃了條線,小丫頭想奔過來,又被尾巴推回去,再奔過來再推回去,幾次三番,她終于回過味來,這哥哥沒耐性,是想同她劃清楚界限了。
嗚嗚叫了數聲,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寒少宇看著心軟,抓了把頭頂鬃毛,開始耐著性子講道理:“你看我孵了你好幾個月,寸步不離,又沒有吃東西,那魚也是來這兒前存下來的,我也很餓,可還是給你吃了,現在外頭大雪封山,二哥又沒有趁手的工具,除了魚弄不到更好吃的東西,給你你又不吃,那我真是沒什么辦法了。”
小丫頭倒是聽懂了,也體諒他難處,小尾巴甩甩,又跑到那魚跟前嗅嗅,一臉不適吞了一口,沒過一會兒,又囫圇個兒吐出來,然后開始哭鼻子,在他爪邊淌著眼淚滾來滾去。寒少宇無可奈何于心不忍,看那條魚卻靈機一動,他是孵蛋時長腦子壞掉了,魚那么腥,自個都不樂意生吃卻讓妹妹生吃,她能忍住腥味吞下去才奇怪。
又費了工夫烤熟,小丫頭再嗅,吃得倒是開心,吃了一小半還知道將沒吃完的剩飯拖過來放在他爪邊,的確是難得的乖孩子。
寒少宇看那半條魚,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心酸,此前在麒麟神都他何時吃過這樣粗鄙的東西,更從未吃過誰的剩飯,但自從逃命到這里,也算體會到了填飽肚子的艱難,這條魚雖然不大,卻也是費了大力氣到水下去捉上來的,現在外頭正下大雪,野獸都找不到東西吃,萬一自個跑出去這小丫頭被野獸叼走,回頭死一萬次也對不起父母。
所以低頭吃掉了,連魚頭帶骨頭,全嚼碎吞進肚子里
而再吃誰的剩飯,也是好多好多年之后,當時對小鳥一點兒嫌棄也沒有,自攤上他,仿佛吃剩飯這件事就是一件無比正常的事情。
寒少宇倚在廊下聽小鳥和兔子在說話,隆冬時節,南郊沒有一點飛雪,四周安靜得出奇。他思緒飛了很遠,很久,回神兒,夕陽日落,映得整個院落都是紅通通的。
“聽了多久?”
兔子歪著發髻對他笑得人畜無害,搖搖手沒有說話,真像只兔兒似的一蹦三跳走了。青衣粉衫的俏公子倚在廊柱上,微蹙了眉,似乎被他聽到那些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很久了”寒少宇道,“我站在這里的時候,日頭還在腦袋頂,現在已經快沉到腳下去了。”
“全聽見了?”鳥兒俊眉蹙得更緊,“兔子說你有心障,無藥可救,你能沖破自個化解最好,破不得也沒關系,這件事不是很嚴重,反正反正我總會陪著你的。”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有沒有心障,的確是父親的死改變了很多東西,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體內不穩定時不時就不大受控制的麒麟血,也不覺有什么改變。”
“你恨你的母親嗎?”
小鳥突然問道,寒少宇未來得及答,便被他攔腰抱了。
“不恨成不成?”小鳥的語氣聽得出懇求,“她強迫你看那些,讓你記住復仇,其實她比你還疼,你母親很溫柔的,我在你家住著的時候,她對我很好,我是一只野鳥她都對我這么好,沒道理對親生兒子殘忍,那時她一定很痛恨,她沒別的辦法了,她想復仇,可清楚自己無能為力,所以只好讓你來”
“我知。”
他其實從未痛恨過母親,在麒麟城顛的時候,他就知道箍著他下巴的這個女人其實比他還疼比他還傷心,可說不痛恨,多少是有些怨的。只是這份埋怨稍縱即逝,最后隨母親的死灰飛煙滅。
“可想起來還是有點傷心怎么辦?”
握了鳥兒的手摩挲,轉身,他的手臂仍舊搭在他腰際,靠近嗅了嗅,鳥兒身上的茶香和檀香未散盡,寒少宇頗喜歡這種味道,于是又捱得近了些。
“那怎么辦?”小鳥自然知他是逮著機會揩油撈好處,也不點破,反而樂得配合,“畢竟心這玩意兒長在你身上,在你不在我,你讓它何時傷它就何時傷,你說不傷就不傷,我又能怎么辦呢?”
“別裝得懵懂無知,你知道該怎么做,喏,安慰安慰我,只有你能安慰我。”
小鳥唇邊笑容更甚,湊近親了親他,“這樣?”
“兔子說心障這個東西得下猛藥。”
“厚顏無恥!”小鳥嘴上罵著,唇邊笑容卻不減,“阿水剛剛合適說過這種話!”
“那好,那是我說的,你不給藥我就死了,我就傷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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