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筱柔坐在沈正強面前,將照片放回桌上,沉默不語。
“我剛才說的,你都清楚了嗎?”沈正強正色道。
顏筱柔靜默了片刻,終于抬起頭來,目光直視沈正強,道,“組長,一定要這樣做嗎?沒有別的辦法嗎?”
沈正強別過頭,避開顏筱柔的視線,嘆了口氣道,“顏警官,這是上級的命令,我也沒辦法啊!”
“可是,艾言是杜經(jīng)緯的貼身秘書,十年前失手殺了杜經(jīng)緯的妻子,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替杜經(jīng)緯頂罪。”
“那又怎樣?”沈正強道。
“如此便可說明兩人的關(guān)系不一般,就算我假扮艾言,外貌和行為上騙過了杜經(jīng)緯的眼睛,可是,如果杜經(jīng)緯提出……”說到這里,顏筱柔眉頭緊蹙,低頭不再繼續(xù)往下說。
沈正強咳了一聲,正色道,“我相信顏警官一定有辦法處理好這些問題。明天我就安排你和艾言見面,她有其他把柄在警方手里,會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渾渾噩噩出了警局大門,顏筱柔心里亂成了一團麻,只記得沈正強不斷強調(diào)的一句話這是上級的命令。
一抬頭便看到了靠在車門邊、正笑意盈盈望著自己的慕容嘯俊。
顏筱柔斂下眼眸,低聲說道,“你怎么還沒走?”
“這么快就忘了?”慕容嘯俊笑著伸出一根手指,似乎很想朝著顏筱柔的腦袋來那么一下。
“什么?”顏筱柔根本沒有同他開玩笑的心情,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容。
“那三個字啊,我等著你說那三個字等了整整十年零五個月十八天七小時五十六分四十三秒!”慕容嘯俊一本正經(jīng)道。
“我很累,想回去休息!”顏筱柔沒有笑,也沒有怒,只是一臉疲憊,輕嘆了一口氣。
“你看,又過去了十七秒,變成五十七分鐘了!”慕容嘯俊依然沉浸在今晚的喜悅中,一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顏筱柔的不對勁。他伸手握成喇叭狀,突然向前一步,俯到顏筱柔耳邊,用唇語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聽到了嗎?就是這三個字,我剛剛又對你說了一遍!”慕容嘯俊笑道。
顏筱柔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囁嚅著唇,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什么也沒說。
看著她這副模樣,慕容嘯俊終于覺察到有些不對勁,收起嬉鬧,輕笑道,“怎么了?被我的癡心感動了嗎?瞧你熱淚盈眶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我一聲不響突然離開……”
“你說什么呢?”沒等顏筱柔說完,慕容嘯俊便打斷了她,臉色一沉道,“為什么要一聲不響突然離開,發(fā)生什么事?”
“沒什么。”顏筱柔連連搖頭,擠出一個笑容道,“太晚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宿舍就在警局旁邊,幾步路就到了!”顏筱柔婉拒。
“明天能見面嗎?”慕容嘯俊期翼道。
“明天我很忙!”
“那……”
“最近我都會很忙!”沒等慕容嘯俊開口,顏筱柔便搶先道。
“哦!”慕容嘯俊低聲應道,臉上掛著明顯的失落。他靜靜地看著顏筱柔,似乎有些詫異她進警局前后的態(tài)度變化。
“我走了!”顏筱柔說完,低頭要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慕容嘯俊一把拉過她,狠狠拉向自己懷里。
顏筱柔猝不及防,整個人就這樣撞了過去,跌進一個寬闊的胸膛中。
夜風徐徐,拂過兩人的臉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浩渺銀河書寫著亙古不變的誓言,仿佛一千年前,生離死別之時,有個男人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說出的那句話等到今生完結(jié),來世,我們一定要相愛,來世我們一定要相愛……
慕容嘯俊貼近顏筱柔耳畔,低聲呢喃道,“我會等你回到我身邊,只等你一個人!”
這句話讓顏筱柔眼眶發(fā)熱,顫聲道,“嘯俊……”
“有什么困難,不要憋在心里,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好不好?看著你獨自承受的模樣,我真的好心疼!”說到這里,慕容嘯俊懷抱著顏筱柔的手又緊了緊,生怕自己一放手,眼前的人兒就會倏地消失不見。
顏筱柔咬了咬牙,推開慕容嘯俊,退后一步道,“沒什么困難,真的沒什么困難,我回去了!”
說完這些話,顏筱柔逃也似地離開,而慕容嘯俊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明黃的燈光下,他英挺的身姿帶著幾分寂寥、幾分落寞、幾分不舍……
翌日,顏筱柔被秘密地帶到一處看守所。
當她看到鐵欄內(nèi)那個名叫艾言的女囚時,那種驚愕簡直無以言表。如果不是兩人服裝的差異,她簡直以為自己是在照鏡子了。
然而,再細看時,卻發(fā)現(xiàn)艾言身上隱隱透著一股陰狠和冷艷,眉宇間洋溢著一股對外物不以為然的傲氣和冷漠。
艾言冷冷地看了顏筱柔一眼,不屑一笑道,“別以為跟我長的很像,就可以假扮我接近杜經(jīng)緯?哼到時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沈正強正色道,“少廢話,別忘了,你還有一件案子壓在我手里,足夠你再吃五年牢飯。如果不想配合的話,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人!別以為我們只有靠你才能接近杜經(jīng)緯。”
這句話立刻叫艾言閉了嘴,轉(zhuǎn)過頭去沉吟半響,復又回頭看向顏筱柔。
“如果碰到大客戶,杜經(jīng)緯會讓我陪客戶上床,光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顏筱柔平靜地看著鐵欄內(nèi)的女人,臉上依然鎮(zhèn)靜,然而心里早已驚濤駭浪般翻騰。
“做不到是不是?”艾言得意地大笑起來。
“我能做到!”顏筱柔面不改色道。
“你……”艾言怔了怔,嘴角一斜,笑道,“你有種!”
“你平時有什么喜好?”顏筱柔目光直視艾言,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喜好?哈哈哈……”艾言低頭冷笑,突然抬頭看向顏筱柔,陰沉道,“我喜歡揍男人,尤其是年輕英俊的男人,喜歡看他們苦苦哀求的模樣,喜歡聽他們哭泣嗚咽的聲音……”
沒等艾言說完,顏筱柔出言打斷道,“姓虐待是吧!”
“看你說的這般平靜,似乎胸有成竹,我倒很想看看正直的顏警官是怎么變成我這樣殘暴的女人!”艾言瞇起眼睛,似乎隱隱有所期待。
顏筱柔并不管她的期待,兀自問道,“你和杜經(jīng)緯之間……”
話未說完,艾言已經(jīng)截過話頭,得意道,“貼身秘書兼情人。工作時,我是杜經(jīng)緯的得力助手,幫他搞定了一個又一個大客戶在床上,我能讓他如癡如狂,知道他最喜歡什么姿勢嗎?在我身后馳騁的姿勢,因為那樣可以看到我后背的鳳鳴九天。”
“鳳鳴九天?”顏筱柔皺眉道。
艾言斜嘴一笑,不顧有沈正強在場,突然脫去囚衣,露出光滑的背脊。
當顏筱柔把目光投向她背上時,不由驚愕地張大了嘴,只見一只浴火的鳳凰張開翅膀,正直沖天際,熊熊的火焰,五彩的羽毛,這一幅“鳳鳴九天”的紋身幾乎占據(jù)了整整一片背脊。
“一針一針紋上去的。”艾言拉上衣服,轉(zhuǎn)過身,挑釁地看向顏筱柔,“因為杜經(jīng)緯喜歡,什么痛我都愿意承受。一旦紋上,一輩子擦不掉了,就像烙印一樣,跟隨你一生一世。顏警官,你能做到嗎?”
顏筱柔低頭不語,倒是沈正強看了艾言背上的紋身,聽了她挑釁的話語,氣得兩頰生硬。
“就算要接近杜經(jīng)緯,也不能用這種辦法。算了,筱筱,我們走!”沈正強握緊了拳頭,憤憤道。
顏筱柔咬了咬牙,一言不發(fā)地走出門外。
“我會把這個情況跟上面匯報的!”沈正強拍著顏筱柔的肩膀,有些自責道,“作為你的組長,我當時就應該拒絕這個命令,就算上面再怎么強勢,我也該頂住壓力拒絕才對。那樣,就不需要讓你這么為難。”
“沈組長!”顏筱柔抬眸正視身側(cè)的男人。
“什么?”
“有沒有艾言的影像資料?我想模仿她的一笑一顰,一言一行,乃至眼神、氣質(zhì)、語氣語調(diào)……”
“你……”沈正強瞪大眼睛看著顏筱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色道,“顏警官,這可不是演習,也不是抓小混混,對方可是有黑道背景的杜經(jīng)緯,實話跟你說,現(xiàn)在重案組懷疑杜經(jīng)緯跟境外軍火商有勾結(jié),涉嫌恐怖組織活動,你可不要意氣用事。”
說到這里,沈正強也不管顏筱柔的想法,兀自做主道,“這件事,你不要再牽扯進來了,雷督察那邊,我去說,會盡量幫你推掉的!大不了再想別的辦法……事關(guān)重大,總之不能叫你去冒這個險……”
聽了這話,顏筱柔淡笑道,“正因為懷疑杜經(jīng)緯與境外軍火商勾結(jié),涉嫌恐怖組織活動,所以才更要盡快接近他、拿到證據(jù)才行!我們重案六組哪個人不是在刀尖上生活,豈能因為危險而打退堂鼓。容易的案子,有的是人去破,我等的就是最難破的案子。”
這句話說的沈正強無言以對,低頭沉吟半響,最后才緩緩道,“如果你下定決心要做這件事的話,那就要做到完美無缺,到時候任何一絲破綻都將是致命的。明日我會安排你出差,而實際上,你只有三天時間觀察艾言的神態(tài)、語言、氣質(zhì)、動作,甚至眼神。艾言的所有資料,我會從檔案室秘密調(diào)出來。臥底的這段時間,你將和家里人失去一切聯(lián)系,直到任務(wù)結(jié)束為止。”
“我明白!”顏筱柔點頭道。
“艾言失手殺了杜經(jīng)緯的妻子,杜經(jīng)緯的女兒杜童對她恨之入骨,必定會極力為難你。到時候,你要見機行事。”
“明白!”
沈正強看了顏筱柔一眼,嘆了口氣道,“所面對的困難和委屈是你無法想象的,要有心理準備!”
“組長……是不是雷督察……”顏筱柔話說半句,突然頓了頓,不再繼續(xù)往下說。
沈正強豈會不明白她未說完的后半句話,苦笑一聲道,“知道是她下得命令,所以才不顧一切接受這次任務(wù)是不是?因為她父親雷震霆是你的救命恩人……”
顏筱柔低頭不語,沈正強也不再繼續(xù)往下說,兩人一同坐進車里,氣氛一度沉默。
“現(xiàn)在去哪里?”顏筱柔問道。
“去一個讓你終身難忘的地方。”
顏筱柔詫異地看著開車的沈正強,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從現(xiàn)在起,你是艾言,不再是重案組警員顏筱柔。你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顰,乃至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要體現(xiàn)出艾言淡漠、陰狠、冷艷的氣質(zhì)。而那個鳳鳴九天的紋身,將是你一輩子抹不去的烙印!”
一連三天,慕容嘯俊都沒在警局門口等到顏筱柔,一問才知,她出差去了。
慕容嘯俊心中不悅,有些惱怒顏筱柔的不告而別,不知不覺將雷克薩斯開到了150邁。銀色的車身仿佛離弦之箭,呼嘯著穿過燈火通明的隧道。
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靠在窗沿上,慕容嘯俊有些出神,腦子里全是那個晃來晃去的身影,直到快撞上前面的一輛奔馳,他才猛地踩下剎車。
車子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該死!”他懊惱地咒罵了一句,再次緩緩啟動車子。
前面那輛奔馳坐的正是經(jīng)緯國際總裁杜經(jīng)緯。
“杜總,我已經(jīng)安排好明天的談判,到時候,鼎立集團和中天集團的代表都會出席。”
副駕駛座上一個著銀灰色西服的斯文男子,正回頭向后座的杜經(jīng)緯匯報。他正是杜經(jīng)緯的心腹,也是杜經(jīng)緯的私人秘書,李思宇。
杜經(jīng)緯稍一沉吟,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睿智的光芒,沉穩(wěn)道,“不,我要單獨會見鼎立集團和中天集團代表。”
“明白,我會安排好酒店!”李思宇點頭道。
“不必,你安排好游艇,這一次我要在剛開發(fā)的千尋島和那兩位代表見面。”
李思宇略有所思地頓了頓,杜經(jīng)緯從來沒有對哪個公司如此看重過,這一次居然大費周章約兩位代表見面,足見他對這次與“殼”牌集團石油聯(lián)合開采項目的重視。
這一次,這只老狐貍又會出什么籌碼讓另外兩個勢均力敵的集團放棄競標呢?
李思宇偷偷瞥了眼杜經(jīng)緯,只見他四十出頭年紀,依然英氣勃勃,一舉手一投足總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
“思宇……”杜經(jīng)緯突然開口。
李思宇一怔,連忙回頭看向后座上的男人,應道,“杜總,有什么吩咐?”
“童童最近怎么樣?”
“小姐……已經(jīng)三天未歸。”李思宇老老實實道。
這句話立刻叫杜經(jīng)緯皺起了眉。
李思宇連忙解釋道,“小姐似乎在找什么人,這幾天都派人去夜總會和酒吧挨個查看。”
“到夜總會找人?這個丫頭實在太胡鬧了!”杜經(jīng)緯眉峰緊蹙,沉吟片刻道,“你安排她一起去千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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