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沒事。”曹憶何回頭,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趁現在風浪小,要盡快把你送上救生船才行!”
說罷,深深吸了一口氣,穿過落水的人群,再次奮力往前游去。
顏筱柔盡力配合著他,不希望給他增添負擔。突然,一雙手出其不意地扣住她的腳踝。
“啊”她尖叫一聲,被這突如其來的冰涼觸覺嚇到了。
“救救我帶我一起走我游不動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的聲音傳來,竟是一個渾身發抖、面色蒼白的中年男人。他狠狠抓著顏筱柔的腳踝,那不顧一切的模樣,真真切切地就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還沒等顏筱柔做出反應,又有一個男人抓住了她的身體。
“憶何”她又驚又怕地大叫一聲。
曹憶何臉色蒼白,嘴唇發青,長時間的浸泡在水中,已經讓他體力不支,再加上漫無目的地搜尋顏筱柔的下落,更讓他苦不堪言。
他抓過一根浮木,推到顏筱柔跟前,命令道,“抓緊了,不論發生什么事,都不準松手!”
顏筱柔點點頭,心慌不已,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攏上心頭。
說時遲,那時快,曹憶何一把抓住那個中年男人的頭發,吃力地掄起一拳,重重揮了過去。
那男人應聲而倒,整個人沉入水中,但不一會兒又掙扎著浮出水面。而另一個男人像瘋了一樣,大口大口喘著氣,不顧一起地撲向曹憶何。
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存的依戀,讓這些命懸一線之人喪失了最基本的理智、道德和原則。動物最原始的本性在這一刻暴露無疑。
這一次,兩個亡命之徒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撲上去,像八爪魚一樣緊緊地纏住曹憶何的身體。
“救救我們帶我們一起走”兩個男人苦苦哀求著。
眼看著曹憶何一次次被強按入水中,又一次次掙扎著浮出水面,顏筱柔徹底慌了神,哭喊道,“放開他,快放開他,你們這樣做,他會死的!”
可是,那兩個人顯然陷入了瘋魔狀態,哪里還聽得進去。既然認定曹憶何是他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旦抓住,便死也不肯松手。
曹憶何浮出水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沉在水中的時間越來越長。
每一次好不容易掙扎冒出水面,又被這兩個瘋子拼命按入水中。換做平時,這些人根本不能奈何他半分,可是,他為了救顏筱柔,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眼下早已筋疲力盡,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你們這兩個混蛋,放開他放開他”顏筱柔哭喊著,下意識地想松開浮木,游過去救他。
可是,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最終只會給他添亂而已。
曹憶何好不容易從水里冒出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顯然看出了顏筱柔的意圖,焦急地大喊道,“筱筱,不要過來”
“憶何……憶何啊……”顏筱柔無助地痛哭起來。
“快離開這里,聽話!”
曹憶何話未說完,人已經被強行按入水中。
“放開他,求求你們,放開他吧!你們這樣,是在要他的命啊!”顏筱柔哭喊著,苦苦哀求著。
可是,那兩個垂死掙扎之人,一心求活,形同瘋魔,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所做之事已經等同于謀殺,又哪里能聽進去顏筱柔的哀求呢!
就在這時,兩道探照燈的強光落在海面上,空中傳來馬達強勁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振聾發聵。
抬頭一看,竟是兩架寫著“經緯國際”字樣的直升飛機。
不遠處又傳來“嗚嗚”的汽笛鳴叫聲,正是趕來救援的“神女號”游輪。
“憶何,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顏筱柔又哭又笑,如同絕望之人再一次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隨即她朝那兩個人大喊,“直升機來了,我們都有救了!不要再抓著他了,快放開他!”
本以為這一次,他們會放開曹憶何,誰知,那兩人看到直升機的那一刻,欣喜若狂地高呼起來,“我在這里我在這里”高呼的同時,拼命地將身體往上探去,試圖讓直升機首先看到自己。
這一探,便將曹憶何狠狠壓在了水下,再也無法冒出水面。
眼睜睜地看著曹憶何在水下痛苦地掙扎,顏筱柔恨得雙目通紅,發瘋般地哭喊著,“混蛋,你們這兩個自私的混蛋,他會死的”
“救命啊誰來救救他我求求你們,救救他吧”顏筱柔轉而向其他人求救。
可是,無論她怎么苦苦哀求,無論她怎么大聲哭喊,沒有人理會她,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地朝直升機招手、呼喊。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直升機的轟鳴聲,“神女號”的汽笛聲,周圍之人的歡呼聲,全部遠去了,世界剎那間靜謐無聲。
云開霧散,皓月當空,銀色的月華如絲般散落人間,將這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晝。
顏筱柔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只看到水面下靜靜注視著自己的曹憶何。
這一刻,那個男人離自己那么近,近在咫尺,半步之遙,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又離自己那么遠,仿佛兩人之間阻隔了萬水千山,似水流年,相隔半步便是天涯。
曹憶何的身體依然被那兩人壓制著,無法浮出水面,也沒有力氣再做掙扎,他靜靜地注視著顏筱柔,溫柔的目光帶著戀戀不舍,嘴角掛著如釋重負的淡笑,他知道直升機就在頭頂。
“憶何”顏筱柔哭喊著,眼睜睜地看著最后一串氣泡從曹憶何口中緩緩吐出。
他想對顏筱柔說什么,卻困在水下無法發出聲音,只能囁嚅著嘴唇。
這句無聲的唇語,讓顏筱柔的防線剎那間潰堤,終于徹徹底底地縱聲大哭起來。
筱筱,答應我,你會活下去,永遠不會放棄!這便是曹憶何無聲的請求。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這個男人牽掛著的、放心不下的,依然是一個叫顏筱柔的女人。
十年前,烽火城的大街上,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英俊男子拉著一個身穿白色禮服的俏麗少女,頭也不回地奔跑著。
夜風吹起少女白色的裙擺,那一刻,她仿佛化身為一只翩翩飛舞于黑暗中的白色蝴蝶,美麗、妖冶又奔放……
而那個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躲避警察追捕的男人,正是曹憶何。
十年后,茫茫的大海中,這個傻男人又一次不離不棄地陪在她身邊,用微笑安慰著她,用生命呵護著她。
“憶何啊”顏筱柔忘情一喚,“你叫我……此生……情何以堪?如何忍心扔下你一人,讓你孤獨地留在這片深海……”
顏筱柔眼中含淚,手慢慢松開了浮木,身體一點點沉入了水中,沒有絲毫猶豫不決。
水面下,他與她僅一步之遙。
四目交接,顏筱柔淡笑著,而曹憶何則神情凄涼,分明帶著濃濃的不忍和憐惜,然而,那一聲對這個女人的責備卻無法說出口。
兩人同時伸出了手,卻無法觸碰到對方。千言萬語,都化作了靜默的對望。
相隔半步,便成天涯。
曹憶何看著顏筱柔,看著她慢慢閉上眼睛,看著她吐出胸腔內的最后一點空氣,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讓他心中萬般凄楚。
縱然愿意付出生命,他依然不能保護她……
回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夜晚,烽火城的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內,顏筱柔半跪在自己母親跟前,平靜道,“媽,我背你!”
她任由自己的母親拳打腳、痛哭辱罵,卻依然一次次堅定地企求著,“媽,上來,我背你!”
那一刻,曹憶何坐在車里,靜默地看著,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傷痛。
這個少女堅強地讓人心疼,那一刻,他有一種沖動,很想替她承擔一切苦難,很想替她阻擋所有襲來的暴風,只要有一天,她能明媚地微笑,那就夠了。
可是最終,他卻沒有出手相助。
那時候,十七歲的他,還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替她扛起所有的重量。
現在,當他以為自己有能力做到的時候,結局卻依然非他所愿。
他要她活著,幸福地活著,開心地笑著,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而不是如此凄慘地陪自己共赴黃泉。
辦公室內,杜經緯把一疊資料劈頭蓋臉地朝李思宇砸去,怒吼道,“為什么我總是遇到一些自以為是的飯桶。查了那么多天,查到的就是這些嗎?我不想看到他風光的一面,弱點,我要的是他的弱點!”
李思宇站的畢恭畢敬,彎下腰,大氣也不敢出,“除了公開的信息外,查不到任何關于他的私人信息!”
杜經緯咆哮道,“占著位置卻做不好事情,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無能的人太多了,怪不得公司的經營狀況沒有如預期的節節高升,難道你不知道公司的未來跟這次競標有很大的關系嗎?”
李思宇的腰彎的更低了,顫聲道,“實在有愧于您!”
見杜經緯不說話,李思宇連忙將地上的資料撿起。
沉默了半響,又聽得杜經緯冷冷道,“馬科夫斯基先生什么時候到深圳?”
“明天晚上。”李思宇連忙匯報道,“我已經在格蘭云天花園大酒店預定了總統套房,明晚,您是打算獨自前往與他見面,還是帶艾小姐一起過去!”
杜經緯若有所思地皺起眉,似乎在思索到底該不該帶艾言一起過去,過了半響,他才低聲道,“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過了今晚,我再確定到底要不要帶艾言一起過去。”
李思宇很識趣地一言不發,把收拾好的資料小心翼翼地放回杜經緯手邊。
這一次,杜經緯沒有再用它砸人,而是一頁頁仔細翻看著。資料的每一頁都附著照片,照片下是大段的文字介紹。
照片上之人正是曹憶何。
杜經緯看完全部資料后,面色凝重,喃喃自語道,“確實希望能跟你合作,但你實在是個讓人難以琢磨的對手!”他重重地合上資料,伸手按著緊蹙的眉峰,隨口問道,“童童呢?”
“在里面!”
杜經緯起身,一言不發地往內室走去,卻見杜童站在窗戶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雙手卻在無意識地撕扯著窗簾。
“童童。”杜經緯喚道。
杜童似乎沒有聽見,依然緊盯著窗外,美眸中透著一絲恨意,貝齒狠狠咬著嘴唇。嬌艷欲滴的紅唇上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齒印。
“童童”杜經緯提高了嗓門。
杜童依然沉浸在窗外的世界,對自己父親的叫喚充耳不聞。
杜經緯心下詫異,沉著臉,一言不發走到杜童身后,順著她的目光往窗外望去。
這一望,正好瞧見顏筱柔和慕容嘯俊笑鬧追逐的場面,顯然,他同時也看到了孤身站立于一旁的曹憶何。
別人也許看不懂曹憶何眼底深藏的落寞,可這一切,如何能逃得過杜經緯的眼睛?他嘴角輕揚,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浮上臉龐,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
杜童這才驚覺自己身后站了人,一回頭,正好對上自己父親若有所思的深眸和面容上高深莫測的笑意,只是這一眼,竟讓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爸爸,你……你什么時候站在這里的?”
“從你開始撕扯這些無辜的窗簾時,我就站在這里了,一直到現在!”杜經緯嘴角噙著笑意,不冷不熱道,“你喜歡那個小子?”
“誰?”杜童像被人看穿了心事般,只能用反問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你問我?這難道不是我該問你的嗎?究竟是誰?曹憶何,還是慕容嘯俊?”杜經緯步步緊逼。
“……”杜童斂下眼眸,沒有回答。
“曹憶何,還是慕容嘯俊,我最后問你一遍!”杜經緯并未提高聲調,依然問的極其平靜,然,聽在杜童耳中,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顏筱柔身穿一襲優雅的薄紗長裙,云鬢高聳,香肩半露,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目光毫不斜視,徑直朝杜經緯走來。
那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被她吸引。
顏筱柔走到杜經緯身邊,優雅地俯下身。
杜經緯側過身,仰起頭,在她臉頰上落下細細的一吻,笑道,“如果你是來祝我好運的話,那你遲到了半個小時!”
“抱歉!”顏筱柔紅唇輕啟,淡笑道,“不過還是要說,祝你好運!”說完,也不看其他人,轉身往吧臺的方向走去。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目送她離去,慕容嘯俊和曹憶何亦是呆呆地看著她。
“慕容先生,該你了!”發牌員提醒道。
“哦?抱歉!賭注是多少?20萬嗎?”慕容嘯俊有片刻的失神,不過很快恢復過來,朝臺子中間扔了兩個籌碼。
牌員一板一眼道,“跟進!”說罷,又發了一張公共牌,此刻,臺面上的公共牌就變成了:4,3,6,4,9。
牌員示意道,“杜先生?”
杜經緯伸手按了按額頭,看了慕容嘯俊一眼,突然一言不發地扔出五個紅色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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