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看著手里漂亮的手鏈,惋惜地嘆了口氣。
漂亮的東西,誰都喜歡,但這串手鏈,她是不會戴的。當然,也沒必要矯情地還回去,那樣做只會把事情復雜化。
揣著手鏈,梅若轉身往自家方向走,才走了幾步,被路燈下站著的人唬了一跳。
清寒的夜里,對方又背著光,一時看不清臉,自然有些嚇人。待認出是誰,梅若驚訝地出聲:“郭、郭阿姨?”
郭鳳英不說話,只慢慢走過來,目光定在梅若手上。
梅若知道,季母看見文軒送她手鏈的一幕了。短暫的慌措和尷尬之后,她很快平靜下來,不過,她什么都沒說,只攥著手鏈,等著對方開口。
她的平靜對峙,讓原本心里有火的郭鳳英反而成了尷尬的一方。后者咳了一聲,說了一串:“是梅若啊,剛從我家出來?怎么不多坐一會?”
這樣的客套話,連郭鳳英自己都有些唾棄,所以,她話鋒一轉,直奔主題,“剛才好像看到軒兒了,他跟你說什么了?”
“就是生日祝福之類的話,然后給了我這個,說是生日禮物。”
梅若攤開手,既不隱瞞,也沒有主動交還手鏈的意思雖然她并不想要,卻不想讓季母覺得她心虛。東西是季文軒送的,季母要是有意見,直接找她兒子去。
她的不亢不卑,讓郭鳳英有些惱火,又不便發作。見其不說話,梅若又道:“郭阿姨,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等等!”
郭鳳英叫住已經走出好幾步的人。后者頓住腳,等著她繼續說。
“文軒還跟你說什么了?”
相比梅若的淡靜,郭鳳英很窩火。難道她連一個小丫頭都鎮不住嗎?
梅若搖頭:“沒有!
等了幾秒,見季母沒再說什么,梅若繼續往前走。
很快,她又停下來,卻沒有回頭:“郭阿姨,您放心,您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
一句話,含蓄地揭開了季母的憂慮,也表明了她自己的決心和驕傲:您放心,我根本不想做你季家的兒媳!
郭鳳英站在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俏麗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一個字都沒說,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心里說不清是震驚還是惱憤,亦或是歉意,她不能不承認,這個剛滿17歲的小姑娘聰敏而不張揚,有傲骨又懂得進退。
平心而論,郭鳳英不討厭郝家的小丫頭,甚至有幾分欣賞。從小到大,無論是品貌、還是學習成績,她都無可挑剔?墒牵舱蛩某霰,敏敏被比了下去,軒兒的目光被吸引了,這讓郭鳳英沒法接受,因為,這一切打亂了她的計劃
直到出了東區大門,梅若身體里繃著的弦才松了下來。
別看她剛才說的干脆、走的瀟灑,心里其實緊張的很。她自嘲地想:不過是一句不算忤逆長輩的話,她竟如此戰戰兢兢。換做趙敏,肯定不會這樣。
這就是平民百姓的女兒、和千金的差別。所謂的門第觀念,其實很有道理。
這一松懈,梅若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為什么活的這么累、為什么這么糾結?她渴望有個溫暖的、有愛的家,可她的親生父母都不愛她她喜歡趙篤,趙母卻不待見她她喜歡郭爺爺、季叔叔,也愿意跟季文軒做朋友,可季母討厭她。
想去接近,面前隔著跨不過的溝壑想舍棄,又有著割不斷的絲絲縷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這些;蛟S,等她再大些,一切自有定數。
壓下千頭萬緒,呼吸著冷冽的空氣,穿過廣場,穿過馬路,梅若走進西區大門。
快到家的時候,她意外地看見父親,后者正在水池邊打電話。
郝父似乎刻意壓低了聲音,再者離的不近,所以梅若什么都聽不見。她很納悶,這么冷的天,父親為何在外面打電話?是什么秘密電話,連自己的家人都得避開?
轉念,她苦笑:在父親心里,她和母親是他最親的人嗎?
梅若到家沒多久,郝父回來了。跟平時相比,郝父心情很好,似乎有壯志將酬的激動和期待,而且,他難得地大方,不僅甩給郝母一沓鈔票、讓她多置辦一些年貨,還給了梅若一個紅包,說是生日禮金。
回屋之后,梅若數了數紅包里的錢,竟然有一千。喜出望外的同時,她隱隱有些不安。細想父親剛才的神態,她總覺得他在謀劃什么
房門突然開了,正走神的梅若很是一驚,轉頭看去,居然是極少來她房間的父親。
“爸”
“趙篤會在家待一段時間,好好把握機會,爭取早點確定關系!
怔愕中,梅若看著房門重新合上,松了口氣的同時,她澀然一笑。
父親是鼓勵她勾
引趙哥哥嗎?有這樣“開明”的父親,有如此洞察她心思的父親,是不是值得高興?
因為父親的話,梅若第二天沒去找趙篤。
什么都不愿想,她把自己關在屋里,將前天晚上畫了一半的素描完成了。
整幅素描是用對開的畫紙畫的,畫的是季文軒給趙敏輔導功課的場景。畫上,兩人面對面坐著,隔著課桌,都微微扭著身。
這樣的一幕,從小學到現在幾乎天天都有,梅若閉著眼都能畫出來。所以,當文軒讓她送他一幅畫當生日禮物時,她立刻有了這樣的構思整幅畫是一體的,又可以對折裁成兩半,變成兩幅畫。
這是梅若動筆之前就設計好了的。同一天生日,既然要送生日禮物,總不能單送季文軒一人。
大功告成,梅若看著手里的畫,還算滿意地吁了口氣:花樣年華的俊男美女,又是學習場景,這樣的畫面,無疑能給人以純真美好的視覺享受,以至于,她都舍不得裁成兩半了。
算了,將畫交給敏敏或文軒,讓他們去決定要不要裁開吧。
“梅若,電話!”
客廳里傳來郝母略顯粗糲的聲音,梅若忙去接了,居然是從未往郝家打過電話的趙篤。
一刻鐘后,穿戴整齊、包的嚴嚴實實的梅若出現在小區門口。
冬天白晝短,才下午四點,天已經昏沉沉的了。趙篤坐在那輛b市牌照的軍車里,看不清臉,但梅若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趙哥哥!”跑近了,才發現車里只有他一人,“就我們倆?”
“上車!
趙篤沒正面回答,只傾身推開副駕座那邊的車門。
梅若站在那,有點發懵。他往她家里打電話、說帶她出去吃飯的時候,她已經很震驚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帶她出去玩、出去吃飯,但以前都是三人組或者四人
幫,而且每次都是趙敏或季文軒打電話約她。而今天
“愣著干嘛?這是什么?給誰的畫?”
趙篤注意到,梅若手里拿著卷成筒狀的畫。
“哦,給敏敏和文軒的!
“我看看。”
一時之間,趙篤好奇心大作?催^畫,又聽梅若說了緣由,他嘴角有了看熱鬧的笑意,“你打算將這幅畫交給季文軒,讓他裁成兩半,一半自己留著,一半給敏敏?”
“額看他自己吧。其實,能保留一整幅更好!
老實說,她不舍得把畫裁了。
趙篤薄唇一勾,又問:“那,如果裁成兩半,你覺得他應該留下有他的那一半、還是有敏敏的那一半?”
“當然是各自保留有自己畫像的那一半”
話一出口,梅若突然覺得:彼此留著有對方的那一半似乎更好?只是,那樣一來,這畫成了有特殊意義的禮物
不管了,她只負責畫,怎么處理是季文軒的事。
“趙哥哥,等我一下,我先把畫送去季家!
“好!
趙篤看著她的背影,先是嘴角一翹,隨即繃成了直線。
昨晚的生日宴,他算是看懂自己的母親和季夫人的意圖了,也明白了妹妹和季文軒各自的心思。正因這樣,他不難想象:夾在中間的梅若,日子必不好過。
難怪,半年不見,這丫頭越加沉默了,尤其是在幾家的父母面前。
昨晚,因她早早的退場,兩人沒機會說話,今天這大半天,他一直等著她上趙家玩,像從前那樣,結果遲遲不見她露面,后來實在等不下去,才往她家打了電話。
“趙哥哥!
沒多一會,梅若跑著回來,像出了籠子的鳥兒,很歡快地坐上副駕駛座。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只帶她一人,但她很高興這樣。將來會如何,她越來越沒勇氣去想,所以,珍惜眼下就好。
趙篤看著與人前相差甚多的人兒,越發心疼。隨即有些安慰:在他面前,她還算輕松,沒有掩藏本性。
收回注意力,他一邊發車,一邊問:“怎么這么快?”
梅若慶幸地說:“剛進小區就看到邱叔叔,我將畫交給他了。”
想象著季文軒從邱叔手里拿到畫時的可能表情,趙篤劍眉微揚,有點兒想笑。本著厚道的原則,他沒表露出來,而是隨手按了車載電話的快撥鍵。
車里響起陌生的手機鈴聲,梅若很快發現,聲音是從副駕座一旁的盒子里發出來的。得了趙篤的指示,她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一只嶄新的手機。
“趙哥哥?”
她看著手中小巧精致、顯然是女用的手機,疑惑地看著趙篤。后者從觀后鏡里瞅了她一眼,說:“接一下!
梅若來不及多想,依言按下接聽鍵。
“喂,您好?”
“丫頭,生日快樂!”
手機里和車內同時響起熟悉的聲音,略有一丁點延時、但明顯屬于同一個人的兩個聲音。聲音的主人,好像是面前的人?
梅若微張著嘴,有些傻眼地看著趙篤,原本只有一點迷糊的腦子,現在徹底糊涂了。
“怎么,不喜歡嗎?”
這回,梅若百分百確定電話是趙篤打的。她看了看手機,然后仍舉在耳邊,目光回到趙篤臉上:“送我的?”
話未落音,便意識到沒必要用sn他講話,于是,她放下手機,按斷電話,清水一樣的眸子帶了幾分茫然地望著某人。
“嗯,當是生日禮物吧。”
趙篤目不斜視地說。心跳似乎有點亂,他握緊了方向盤,自思:他這是怎么了,居然會緊張?
梅若略一愣,眼底閃著異樣的光亮。大概沒幾個人記得,今天才是她真正的生日,所以,這看似遲到的生日祝福和禮物,顯得彌足珍貴。
“趙哥哥”鼻子有點酸癢,梅若吸了吸才繼續說,“不叫敏敏他們一起,是想單獨給我慶生嗎?”
這回輪到趙篤一愣。他其實沒想慶生的問題,就想單獨帶她出來玩。至于給她買手機,是因為之前忘了準備生日禮物,又恰巧覺得她需要,所以就買了。
不過,既然她這么以為,他也只能順著她的話說:“想怎么慶祝?”
“我隨便!敝灰谝黄鹁秃。
“那就由我定了?”
“嗯。”
市南面臨河,北面依山,梅若就讀的二中就在海拔最高的北嶺山腳。
北嶺一帶是全市休閑度假、爬山鍛煉的最好去處。山腳是公園,山頂有電視塔、賓館、還有有幾百年歷史的寺廟,因此也是登高、賞月的最佳場所。每年的中秋和元宵佳節,山頂的賓館都人滿為患。
幸好,今天不是中秋,也不是元宵,所以山上的賓館有空房。也正因不是月中,梅若覺著大冷夜的跑到這來有些瘋狂。
不過,她喜歡這種瘋狂。
已經凌晨12點。從趙篤說一切由他定的那一刻開始,梅若便徹底卸下了思想枷鎖,任由他帶她去吃飯,去打電游,去射擊場,最后又開著車來了這。
山上一片靜謐,能聽見風的聲音,偶爾也能聽見山腳的汽車鳴笛聲,很輕很遙遠。
賓館外的廣場上有塊丈余高的大石頭,上面用紅漆刻著“飛仙石”三字。相傳,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有位心憂天下、卻懷才不遇的大才子在這里升仙了。這北嶺,從山腳到山頂,有他留下的不少名句和故事。
梅若向來對人文傳說沒興趣,不過,此刻站在飛仙石旁,迎著清冽的寒風,俯瞰著沉寂中的市,突然對超脫于塵世的飛仙有了向往。
“進去吧!
辦好了入住登記的趙篤從賓館走出來。
他的出聲,將梅若的思緒拉了回來。心頭涌起不可名狀的情緒,澀澀的,潮潮的,她緩緩轉過身,怔怔地望著他。
“怎么了?”
“趙哥哥,明年的今天,我們也來這里,好不好?”
趙篤略一愣,點頭說:“好!
今天說是陪她過生日,其實也是給了他一個放縱的借口。打電動,射擊,開著車在盤山公路上馳騁,她很開心,他更愜意,仿佛將這段時間的抑郁通通甩開了。
再者,她的生日在年底,他春節總要回來的,帶她來這里應該不難。
只是,此時此刻,他和她都想不到,接下來的一年,會發生那么多事,而一年后的今天,竟是那樣的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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